云南省德钦县白马雪山高山冰缘环境中的植物群落。受访者供图

牛洋在野外。受访者供图

“研究能够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自然，理解生物进化的具体过程”

花儿为什么那么红？叶片为什么不一定绿？为什么有的植物长得与环境融为一体，而有些植物却花色绚丽、引人注目？这些有趣的问题，就是中国科学院昆明植物研究所研究员牛洋工作中关注的课题。

小时候，牛洋是在家乡的稻田里、水库边追着蝴蝶长大的，从小便和蝴蝶结下“不解之缘”。上大学时，牛洋选择了生物专业。2007年，牛洋来到中国科学院昆明植物研究所继续深造。考虑到他对昆虫感兴趣，导师建议牛洋重点关注植物和昆虫之间的相互作用。

牛洋的主要研究对象集中在横断山区海拔4000—5000米之间的高海拔流石滩地区。野外植物给牛洋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课题。在跟随团队去流石滩做研究时，牛洋留意到，在一些山头上，某些紫堇属植物跟石头的灰色很接近；而在另外一些红色岩石比较多的山头，紫堇叶片又会呈现出暗红色。七八个山头都是如此，会不会有什么规律？凭借自身积累，他有一个猜想：紫堇呈现与周围岩石接近的颜色，会不会是为了躲避天敌取食？而紫堇的天敌，很有可能是高山上的绢蝶属昆虫。

大胆设想，数据支撑，小心求证。为验证自己的猜想，牛洋在某些山头找到了具有不同叶色的囊距紫堇群体，并划定样方开展数据统计。一般来说，划定样方需要用绳子标记，考虑到绢蝶可能通过视觉确定自己的产卵地点，牛洋只在样方角落插筷为记。统计结果证实了牛洋的猜想：流石滩地区，绢蝶成虫选择合适的紫堇个体在附近产卵，幼虫以取食紫堇为生。与样方中绿色叶片的个体相比，灰色叶片的个体存活率高出了两三成。

问题接踵而至，植物可以利用伪装躲避天敌，但同样需要鲜艳的颜色吸引传粉进行繁殖，它们如何处理这一矛盾？牛洋发现，几种紫堇属植物利用时间差来处理“敌友关系”。例如，每年5月下旬至6月上旬是绢蝶产卵的高峰期，但这时半荷包紫堇并不急于开花，它们的外表与当地岩石背景高度一致，以避开绢蝶的搜索。7月中下旬，这种绢蝶的产卵季已经过去，半荷包紫堇才陆续开出天蓝色的鲜艳花朵，吸引熊蜂等昆虫帮助传粉。

“研究能够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自然，理解生物进化的具体过程。”牛洋说，“随着全球气候的变化，高山地区的树线不断上升，就像海平面上升会导致岛屿消失、影响岛屿生物一样，树线上升也会影响包括紫堇属植物在内的‘高山岛屿’物种的生存繁衍。较低海拔的植物可以逐渐向高海拔迁移，但位于‘高山岛屿’上的物种却无路可退。保护好高山植物，不仅要收集保存它的种质资源，还要保护好植物的‘朋友们’。”

（原载于《人民日报》 2024-02-22 第14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