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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行病学教授黄建始谈公共卫生应对系统建设
  文章来源: 发布时间:2003-06-16 【字号: 小  中  大   

    一切都是按预定计划进行:3月31日,黄建始辞去了美国田纳西州纳旭维尔大都市卫生局流行病部主任、首席流行病学家的职务,在5月回国履行中国医学科学院、中国协和医科大学院校长助理、流行病学教授的新职。

    但因为SARS,这些计划不得不提前了:5月2日,他在美国接到科技部部长徐冠华的电话,请他尽快回国协助SARS的控制工作。5月4日,黄建始回到北京,受聘为全国防治非典型肺炎指挥部科技攻关组流行病学顾问。

    黄建始先后获美国芝加哥伊利诺斯州立大学和美国俄亥俄州Ashkand大学医学教育管理硕士、公共卫生(流行病学)硕士和工商管理硕士学位。1998年,他第一批接受美国联邦政府为120个大城市组织的反生物恐怖训练和准备计划,“9·11”事件后参加了纳城可疑炭疽病的调查,并指导建立了纳城911呼救症状监测系统。

    对于建立中国公共卫生应对系统,黄建始认为,“公共卫生上层建筑就像高速公路、星级酒店一样不可或缺,建立世界一流的公共卫生应急系统是中国实现小康社会的当务之急。”

    美国经验:痛中思危 有备无患

    美国大都市具备所有SARS大流行的可能条件,人口密集,人员流动十分频繁,但到5月22日,全美SARS病例只有65人,医护人员的感染率只有2%,而且至今仍保持着零死亡纪录。

    为什么SARS没有在美国大流行呢?有人说SARS具有种族特性,但黄建始手中的SARS流行病学统计数据却表明:美国SARS病例中白人、亚裔人各占一半。他说,“9·11”事件和随之而来的炭疽危机使美国人痛中思危,投入大量资源构筑公共卫生防御网,经过一年多的重建,当SARS来犯时,他们就能沉着应战。

    据黄建始介绍,从2月中旬开始,美国就一直关注中国广东的非典型肺炎的情况,3月12日世界卫生组织首次发出全球预警信息后,美国CDC在两天内就启动了国家应急行动中心,这是美国联邦政府为反生物恐怖耗资710万美元建成的高技术指挥中心。CDC的8项具体措施随即到位,3月15日向全国各地医院和临床人员发出SARS预警,向州卫生官员通报SARS情况,为他们提供监视和确认潜在SARS病人的指南,并同时向WHO派出了8名科学家,分析标本寻找病因。

    CDC的网站每天向媒体公布信息,24小时热线回应公众咨询。4月4日,美国总统布什签署行政命令,及时赋予公共卫生机构对SARS和相关疾病实施隔离检疫的权力,以减少行政干预。与此同时,SARS流行病学现场研究和实验室病因及药物研究齐头并进,所有流行病学调查研究都制定了标准程序,利用网络交流并实时反馈作出调整;从2月份开始实验室病因及药物研究,用12天就绘出新型冠状病毒的基因组序列,2000多种药物目前正在筛选测试中。

    美国能这样预先、敏捷地应对SARS,是因为他们有一整套高效、快速反应的应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系统。美国全国公共卫生应急信息系统包括国家应急行动中心电子网络疾病监测报告预警系统、大都市症状监测系统、全国公共卫生实验室快速诊断应急网络系统、现场流行病学调查控制机动队伍和网络系统、全国电子网络疾病监测报告预警系统、全国大都市医学应急网络系统,以及全国医药器械应急物品求援快速反应系统。

    CDC的流行病学系统经过50多年的积累,建立了一支精良的机动队伍和全国网络,“9·11”事件后,全国上下专款建立了一支流行病学专职队伍,美国的国家医药和用品应急系统以大集装的形式在美国的几个保密战略地点储备应急医药和急救用品,可在12小时内为美国任何受灾区一次提供50吨以上的医药和急救用品。

    “9·11”事件后,美国联邦政府在反生物恐怖上的拨款大幅增加,2001年为5.03亿美元,2002年为30亿美元,2003年为59亿美元,款项中有49%用于研究和开发。黄建始介绍,美国有识之士普遍将公共卫生安全和国防安全、金融安全、信息安全相提并论,认为都属于国家安全。生物恐怖的出现不是有无的问题,而是早晚的问题;即使生物恐怖一时没有出现,建立公共卫生应急系统也可防治疾病,应对其它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就像当年为国际需要建因特网一样,投资公共卫生上层建筑是双赢战略。

    中国警示:痛定思痛 未雨绸缪

    组织全社会或社区的力量,让每位社会或社区成员都能生活在健康的环境中是公共卫生的基本目的,而流行病学是公共卫生学的核心学科之一,研究疾病和一切与健康有关的事件的分布和影响因素,并用于防止疾病,促进健康。

    黄建始指出,2002年11月6日广东佛山发现了首例不明原因的非典型肺炎,但是第一个报告分离出冠状病毒的是香港大学,第一个报告测出冠状病毒基因组序列的是加拿大一家癌症研究中心,中国科学家在与SARS的第一轮遭遇战中坐失良机,比较被动,更凸现公共卫生系统的不完善。

    他说,从近期看,后非典时期,人们容易麻痹大意,微生物很可能会卷土重来;从中期看,中国经济的持续增长,实现小康社会离不开公共卫生;从长期看,中国社会的城市化转型需要公共卫生保驾护航。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黄建始认为,研究建立中国公共卫生应急系统应借鉴国内外已有的公共卫生应急理论和实践,以美国等国的应急系统作为参照体系,结合我国社会经济的国情和公共卫生应急需要来展开;同时,基于大公卫和生物-社会-心理医学模式,从宏观着眼、微观着手,组织既有自然科学又有社会科学的多学科研究队伍。

    他认为,公共卫生系统的建立要考虑三个重点;一是预防为主,公共卫生应急部队(系统)就像消防队员一样,要将星星之火灭于燎原之前作为首要任务,他说,99.9%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应该消灭在萌芽之中,同时,要以足够的能力迅速应对由生物、核、化学引发的重大公共卫生事件;二是人才队伍的建设,要有现代全球-社区的国际型思维和方法技术,要有敢担风险的领导,有实战经验的流行病学、环境卫生、毒理学专业人员,掌握最新现场实验室技术的微生物和检验人员,以及擅长危机沟通的公关人员;三是应急系统要体现高科技信息化,有可持续性和自我评价不断完善的功能。

    谈到建立中国公共卫生系统的障碍,黄建始说有三个问题必须解决,即更新观念,创新体制,并增加公共卫生的投入。比如,临床医生和预防医学医生看病的对象不同,临床医生服务的对象是个体,要解决的问题是疾病,预防医生服务的对象是社区,要解决的问题是社区卫生和疫情等。信息系统要做到上下沟通,不能只上传不下达,今天的信息技术已经完全可以解决信息的分级享用和分级保密问题,应建立全国电子网络疾病监测报告系统、都市症状监测系统、公共卫生临床沟通系统等;公共卫生应急系统部队的性质决定了其对人员的特殊要求,现场危机预防和控制是他们的唯一任务,因此不能用科研论文作为评价他们的标准等。

    黄建始对中国建立国家公共卫生应急系统很有信心,他说,公共卫生的关键是预防,中国人以预防为主的思想根深蒂固,这是很好的群众基础;同时,社会主义体制在建设公共卫生设施上具有优越性,北京小汤山医院的建设是最好的例子。我们还有高度负责的政府,国力在不断增强,中国有能力建设世界上第一流的公共卫生应对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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