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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视】激光照排之父——王选
媒体:中央电视台 日期:2010-10-11 作者:

【主持人开场白】

说起王选,大家都不陌生,他被称为“激光照排之父”、“当代毕升”。但是我们更感兴趣的是,为什么是王选,为什么是这么一个重病十年的小助教,在文革后期这样一个荒唐的年代里,要去完成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为了这个任务,他十八年没有休息一天,最终证明奇迹是可以发生的。

【字幕】

王选,被称为“当代毕升”、“激光照排之父”,他发明的激光照排改写了我国印刷业的历史,也几乎囊括了国内外重大的发明奖项。

1994年,王选先后被评为工程院和科学院的两院院士。

同年他还荣获“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科学奖”,我国迄今只有袁隆平和王选两人获得这个奖项。

2002年,王选荣获2001年度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

2003年,当选为全国政协副主席。

【解说】

今年六十七岁的王选在三年前得了重病,再加上去年他又当选为全国政协副主席,因为身体和工作的原因,现在王选已经基本上不再接受媒体的采访,但这一次,他因为对我们栏目的特别喜爱,最终接受了我们的访问。

【访谈】

记者:您自己说这十八年来,放弃了作为一个正常人或者普通人的生活,失去了很多普通人能够享受到的乐趣,但是您说,十八年成功后,您也享受到了普通人所享受不到的乐趣,这种乐趣是什么?

王选:这还主要不是获奖或者领导人接见,我说句老实话,领导人接见,我很少有什么激动,那种无比的激动,然后很大的鼓舞,这种感受。

记者:那什么最让您激动?

王选:看到用户在那儿大量地用我们的系统。有一次,我到香港的《星岛日报》,看到这个系统开足马力在那儿运转,一天要出几百个版面,看完那个场景,确实非常的动人,也是非常的兴奋。另外我有一个习惯,到哪个城市都是先看报栏,哪些是我们系统排的,我爱人还能看出是哪个版本排的。最后到了1991年,在上海交通大学开会,一看报栏里面全部的报纸都是我们系统排的,所以以后就不看了。

记者:不用看就知道全是您的系统排的。

王选:对,所以觉得看到一个东西被大家广泛的接受并推广,来产生巨大的效益,那种场面是非常激动的。

记者:那是一种最大的乐趣。

王选:最大的享受。

【解说】

西方国家用了四十年的时间,才从第一代照排机发展到第四代激光照排系统,而我国却从落后的铅字排版一步就跨进了最先进的技术领域,使得我国印刷业的发展历程缩短了将近半个世纪,印刷行业的效率也提高了几十倍。激光照排是王选作为科学家一生中最大的成就,而它也在市场上创造了一个神话,现在它已占据了中国报业的百分之九十九,海外中文报业百分之八十的市场份额。

【访谈】

记者:我们很难再找出第二个产品,它能够占据百分之九十九的市场,这可以说是一个非常离奇的数字了,那当时您是怎么判断激光照排这个项目的价值?

王选:看到它的未来,那是一场翻天覆地的革命。因为我在接触到这个项目以后,看到工人们捡铅字的苦。捡铅字的人,每天要走十几里路,非常累。而那个熔铅的人最苦,因为吸了铅的蒸汽,这些工人每过几年都要去打一次铅毒,职业病非常的严重,而且效率极低。当时出书难,一本书要半年、一年才出来,但到现在轻松极了,我清楚地记得我们系统刚刚运行的时候,有一个客户带来一本《努尔哈赤传》,带来以后搁在我们这儿,过了三天回来发现排完了,大为吃惊。这个是有革命性的变化,这个效率提高了,必然带来巨大的经济效益。

记者:当时您就预见到这种巨大的变化。

王选:预见到了,预见到这是一场革命,但是没有想到后来我会成名,会得很多奖,这个没想到。

【解说】

王选,1937年出生于上海,在家中最小,排行老五。从这张小学毕业时给同学的留言,可以看出,他是个勤奋好学的孩子,但在这幅十四岁时的画作里,也透出了几分好学生背后的顽皮。

【访谈】

王选:表面上看,我是一个从来不说脏话、不打架的规矩的好孩子。有些老师深情地给我写了批语:这么多年来,这样一个品学兼优的孩子,是比较少见的。非常深情。其实他们都不知道,我背后干的那些事情。我上课都比较认真,有时候上半节课就开始做作业,做完作业以后就想办法捣乱了,因为那个时候冬天老师穿的都是棉袍,扣子都是布的扣子,在右侧,一个棉袍一个罩衫。我就找一个托儿,也是要好的同学,就两个人,他就问老师问题,因为老师巡回地转,他就把老师给缠住,然后我就解扣子。先把外头罩衫的扣子全部解掉,再把棉袍的扣子全解掉,实际上已经暴露到里头了,腋下的扣子最难解,要把老师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回答问题上,我就趁机解腋下的扣子。

记者:成功过吗?

王选:成功过!

记者:腋下最难的扣子也解开过?

王选:对。有时就不敢解,解到这儿的时候老师都没发现,在课堂上也没有发现,可能下了课一看,哈哈,实际上我还是比较调皮的。

记者:但是从您解最难的那个扣子也看得出来,您那个时候对解难题就有兴趣。

王选:哈哈,是的。

【解说】

王选的父亲毕业于现在的上海交通大学,做了一辈子的会计,在王选的眼里父亲比较严

厉,有点家长作风,但是父亲做事极端认真的风格深深地影响了他。

【访谈】

王选:他认真到我们难以想象的地步,跟人家写信的时候都要复写,自己留一份底。人家写来的信都按年月日,整整齐齐地排好,报纸叠起来整齐的不得了,一份都不缺。他是跟陆定一一届,在上海南洋大学。四、五十岁的时候,他每年都要组织一次班上的聚会,我们小孩子就帮他填这个邀请函。他总要给自己填一份邀请函,而且必须到外头,他上班的那个地方去投,投了以后寄回家里,自己给自己,然后收到保存起来。他就是这么一个非常认真的人。他是做财务的,做财务从来没有出过问题,这种认真可能对我有点影响。当然呢,他非常整齐的这个习惯,我没有遗传,我是很零乱,东西乱放,这是不好的习惯。

记者:但是您在做科研的时候,没有这个不好的习惯吧?

王选:那是非常严谨,一丝不苟,设计的东西往往错误很少。在科研方面,严密严格,从年轻到现在一直是这样的一种风格。

【解说】

在半个世纪前,也就是1954年,王选考进了北大数学系,在这里,他度过了一生中最为狂热的时期。

1958年,正是王选毕业实习的那一年,中国进入了“大跃进”时代,北大决定研制一台中型计算机,并为此起了一个火红的名字:红旗机。

【访谈】

王选:我是这个“红旗营”的参谋。

记者:当时您是一个参谋,参谋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王选:我也说不清,可能就是在技术上出主意、把关。

记者:那时候你们有一个词叫“捉鬼”?

王选:对,“捉鬼”就是说,因为元器件工艺上的毛病比较多,就要去“抓鬼”。

记者:您还记得怎么一个抓法?

王选:一种办法就是敲打,拿着一个小锤子,在后头插件上敲打,敲打很轻,因为它有虚焊点,这一敲打,它马上就停。

记者:这就发现了一个“鬼”,每天都要进行大量这样的工作?

王选:对,看起来很烦琐的工作。

【解说】

这是当时由同学们用胶片自己拍摄、配音的“红旗机”短片。

《红旗机》片段

【访谈】

王选:当时累到什么地步,吃饭时间过了,要到餐厅去吃饭,等我叫的菜送上来的时候,我已经睡着了,在饭桌上睡着了。早晨一个通宵回到家里以后,累得已经没有精力脱衣服,所以就坐在床上睡着了,等到这个口水流下来的时候就醒了,才脱衣服。经常有人把我提前叫起来,因为红旗机有什么问题,叫我的人都有经验,你去叫王选要看到他全部穿好衣服。否则他把我叫醒,我答应一声,他一走,我马上又睡着了,要穿好衣服走,这才算把我叫醒。这样大量缺乏睡眠最后是一种什么状态呢?我语言控制不了,脑子里随便想一个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的,就像想到小时候的一个什么事情,马上嘴巴就会说出来。

记者:控制不了自己的语言。

王选:控制不了语言。

记者:可是累到这个程度,您做研究、做工作,还能够很集中精力吗?

王选:精力非常好,一般晚上人家都要打瞌睡,我从来不打瞌睡,精力非常旺盛。我想这是一种责任感,也许是我一个优点,一旦接到任务以后,总要把它做出来,这种责任感的趋势,让我当时根本不顾自己的身体,所以有点疯狂。在科学发现上,就需要有这么一种狂热的追求,我想中国人普遍都很勤奋,但是美国人有一部分人是十分地勤奋,甚至有一种狂热的态度,所以我想对科学的执着、着迷也需要这么一种狂热的劲头。

【解说】

三年红旗机的经历,使王选养成了在一线自己动手的习惯,并且竖立了以后在科学研究中的自信。

1961年夏天,长期劳累彻底摧垮了王选的身体,他患上了一种不知名的疾病,无法生活自理,无奈之下,他决定回上海老家。

【访谈】

记者:决定回上海养病的时候,您是一种什么样的状况?

王选:当时症状是白血球非常低,血压高,呼吸觉得困难,就是老觉得出不来气,走路、活动起来更明显,就是这么一个症状。

(大学同学)毛德行:我去送他,抱他的棉衣送他,他那个时候跟我说,毛大永别,永别。哎,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面是哽一下子。

王选:因为那个时候,我已经被认为是比较有才华的,这么年轻才二十四岁就得病,而且当时判断这个病也很严重,大家觉得非常可惜,就很惋惜的这种感觉。

毛德行:然后我就说你别开玩笑,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记者:当时以后会怎么样,您心里面也没底?

毛德行:没有。

【解说】

回到家,王选已经根本不能走动,而母亲却花样翻新地为王选做各式饭菜,从来没有表现出气馁,母亲的坚强感动了王选,他决定即使在病中也要找到生活的乐趣。

【访谈】

王选:生病的时候更要找一种娱乐,我家里有很多老唱片,老的杂志,我找

娱乐就是看旧的杂志、听老唱片,来做一种非常愉快的艺术上的分析,这使我的欣赏能力有了很大的提高,因为我都能找到戏里头唱得最好的留下的录音。

记者:有了这样一些非常好的唱段,您也会拿来跟别人分享?

王选:对,这是一种愉快。

记者:我们还专门从您的一位朋友那儿,拿来了您当年送给他的一份录音带,您可以听一听。

(京剧片断)

王选:这是《搜孤救孤》,孟小冬的。

记者:我听说这个磁带送了很多人。

王选:因为这个磁带是在香港出的,份数很少,我买了两盘,所以后来就拷贝了送给许多人了。

记者:您记得拷贝了多少份?

王选:呵呵,一百份以上。

记者:一百份以上?!

王选:但是这个呢,我不算盗版。

记者:因为没有商业利益,没有商业目的。

王选:对,别人也能够享受,这是我的一个荣幸,让别人愉快也是我的乐趣。

记者:在我们看来,那个时候您也不像一般喜欢京剧的票友那样去听一听,或者了解一下,您应该称得上是一种研究了。

王选:我会研究某一个人的风格,把这个录音带,放这个人,接着放另外一个人,翻来覆去地听。

记者:您现在研究京剧和研究科研一样,都会仔细地去研究分析。

王选:也动脑筋。我现在碰到有名的演员也会提出意见,说你哪一句唱得不如某某,某某怎么唱,你这个怎么唱,你差在什么地方,这个地方应该一气呵成的,你怎么断了,我还能提出这些意见。

记者:似乎您只要喜欢做一件事情,想做一件事情,或者必须做一件事情,你都会用那种超乎常人的付出,和超乎常人的那种热爱去做它。

王选:我觉得是一种愉快。

【解说】

到了第三年的夏天,王选的身体刚刚有点恢复,为了能够快速阅读外国文献,他便开始收听国外电台学习英语,但到了文化大革命时期,却被以收听敌台的罪状,把他召回了北京大学。

【访谈】

王选:那时候开始就很痛苦了,过去跟我很好的同事,看了就比较冷眼,也不大敢打招呼。所以我平常不怎么回家,住在集体宿舍,也睡不着觉,那段时间非常难受。每个星期六晚上可以放回来睡一晚上,到星期天吃完晚饭又得去。广播一响,我记得广播里头唱的是文革期间的革命歌曲,紧跟伟大领袖毛泽东奋勇前进,胜利是属于我们的。一放这个歌,我感觉就要坐监牢,那个时候觉得自己入了另册了,政治上没有前途了,身体又不行。

记者:但是那个时候对您打击最大的,是您没有办法正常地工作。

王选:不想工作了,而且觉得没有可能再工作了。

记者:但是对于您来讲,工作没有希望了,事业也没有希望了,这样的时候人的生命靠什么支撑?

王选:在1970年,忽然发生这样一件事情。我们学校正在做每秒运算百万次的150机,其中负责磁带的有一个叫马秉锟,他来跟我说国产磁带不可靠,设计上有问题,希望我们能够设计出有错自动纠正的程序,这个激起我很大的兴趣。

记者:您那个时候又发现了一个难题。

王选:对。我那时候发着低烧,对此有的人讲做不成,因为已经有人做过。而我就在发着低烧的情况下,用了一周的时间,完成了一个编码,出奇地把这个问题解决了。主持这个设计的马秉锟始终没有提是我做的。

记者:都不敢说。

王选:当时不敢说,他绝不是为了抢功劳,毫无这个意思。因为我还是入另册的,但是我觉得是很大很大的安慰,就是我身体这么差,但还能做点事情。

记者:这样的一件小事给了您当时很大的信心。

王选:对,天生我才必有用。

【解说】

虽然小小的成功给了王选一些安慰,但那仍然是王选这一生中最艰难的岁月,他在这本书的自述里说:当时军队进驻北大搞“清队”,已经死了许多人,形成了自杀高峰,我的心情也怀到了极点,甚至一度也产生了轻生的念头。那些年,多亏有她我才坚持下来。

和王选相濡以沫三十多年的妻子,陈坤球,一直从事计算机软件研究,在十几年的激光照排研制中,所有的软件设计都是出自她之手。但后来无论王选多么声名显赫,她都站在耀眼的光环之外,从未接受过媒体的采访,包括这一次她也没有例外。

【访谈】

王选:实际上她也是激光照排项目的创始者,因为那个时候我是负责系统和硬件,她负责整个软件的设计,这一段时间有十多年,她是整个软件的负责人。在这个项目里头,她的贡献比我差不多。但现在有的人说,所有的光环都戴在我的头上了,她生活在我的阴影之下。

记者:这种光环最后罩在您的头上,实际上是社会或者周边环境对您的选择,也包括媒体对您的一种选择,但是您自己在家里和夫人谈起过去的经历,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王选:我们形容这是唐僧取经,九九八十一难关。

【解说】

从1975年到89年的十四年间,围绕王选和激光照排的各种嘲讽和怀疑就一直没停息过。70年代,国内也有五家著名的科研单位在进行汉字照排机的研究,但王选却认为,他们所选择的模拟存贮汉字的道路走不了多远,他提出,要走数字存贮式的激光照排道路。那时,王选还只是北京大学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助教,并且已经在家重病休养了十年。

【访谈】

王选:可惜当时我是一个小助教,一点名气都没有,所以当我提出用数学的办法来描述字形,使信息量极大地压缩,觉得有些像模拟实验、纸上谈兵。人们很难想象,连日本第三代阴极射线管照排机都没有过关的时候,忽然北大一个小助教提出来要搞第四代,基本上是相信的人极少,所以就把我讽刺为:玩弄骗人的数学游戏。说你想搞第四代,我还想搞第八代叫呢!

记者:其实当时他们怀疑您,质疑您也是有一定道理的,那时您的压力很大吧?

王选:当时是有很大的压力,当然我们是充满了信心,觉得这么一种与众不同的道路,最后一定能获得巨大的成功。

【解说】

但是由于我国汉字的特殊字形和庞大的数量,使得从发明第一代照排机之后过了三十年,汉字照排系统的难题还一直横亘在中外科学家的面前。

【访谈】

王选:这个项目的难度和它的价值,大大地吸引着我。

记者:它的难度和它的价值吸引了你,难度为什么吸引你?

王选:搞激光照排,它最难就难在信息量极大。实际上我们报纸上每个最小的字,差不多是二百乘二百个点,四万个点。那么这么密的点,一个点就是一个一位的信息量,在计算机里头,这个信息量达到几百个、上千个亿的字节,所以当时这个问题,觉得很困难。

记者:这个难度吸引了您,这让我想起文革的时候,给您贴大字报,就是说您是标新立异,喜欢一鸣惊人,是不是也跟您喜欢选择难度有关系?

王选:有很大的关系,因为我觉得一个人的成就绝对不是金钱,因为金钱或者获奖会使你急功近利,不可能让你潜心研究。而我十八年以来,都是这个项目本身的价值和它的难度,推动了我能够长期地奋斗,这个激起我很大的兴趣。

【解说】

改革开放后,正在研制中的王选,迎来了一个更大的挑战,一些国外著名的大公司已经研制出了激光照排样机,并且他们来到了中国,开始抢占这块巨大的印刷出版市场。短短几年,已经有几十家报社用大量的外汇购买了这些产品。

【访谈】

记者:在七、八十年代,正是咱们国家大量引进技术的时候。引进国外的技术,对于很多部门、企业来讲是一个很快的方式,他们可能等不到那么长时间,长达十年的这种研发的过程。

王选:对,我们压力非常大。尤其在1979年,英国蒙纳公司全力进军中国市场,后来美国王安公司也全力进军中国市场,那种势头对我们压力非常大。

【解说】

毛德行和王选同在一个研制小组,对于当时面临的巨大压力,他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访谈】

毛德行:一个外国公司到我们这儿搞技术展览,我去看去了,看他那个照排机,他那个照排机很大,他那个胶卷照出来的字比我们做出来的字大。当时这样一来啊,国内有些人就更不相信他了,说我们一定要进口,人家的东西多好,我们这个北大的东西土拉吧叽的,不行。

记者:面对这些怀疑声,你们当时心里有过动摇吗?

王选:从来没有,从1978年到1988年,这个是最艰难的时期,我老说,学会在骂声中成长,在这种压力下,我们就坚信自己的方案,有极好的性能价格比。就是觉得要把它很好地做出来,而且觉得,要晚几年可能在市场上就没有机会了,所以要抓紧时间。1988年系统成熟以后,这个性能价格比就表现出来了,差不多是人家五分之一的价格,但功能要强很多。所以这种自信心一直没有动摇过。

【解说】

从1988年开始,国产激光照排系统以强大的功能,仅有进口产品五分之一的价格称雄市场,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定货款就已经超过1亿元大关,一年后,来华销售照排系统的外国公司全部都退出了中国市场。

【访谈】

记者:我听说,在您的这个系统研究成功之后,1988年快速地扩展到了各个用户,其中有包括台湾的《中央日报》。

王选:当时力主用这个系统的人,他是一个技术负责人,他是《中央日报》以前叫“匪情研究室”的主任,后来改称“大陆研究室”的主任。他看完以后就说,这个系统只会给《中央日报》带来更高的效率,更先进的结果,出报更省力,而且他说,你们放心,这个排出来的一定是国民党的《中央日报》,不会排出来《人民日报》的。

记者:这是开个玩笑。

王选:开玩笑。

记者:当时台湾那边,有没有担心用的是大陆产品。

王选:有,台湾说,你们的江泽民听到北大先进的技术来装备国民党的《中央日报》,一定会很不高兴,我说绝不会。我曾经给江泽民同志汇报过这个事情,江泽民同志讲,这是两岸交流的问题,你就放心地把它做好。

记者:鼓励你们做好。

王选:对,跟政治无关的。

【解说】

从1995到2002年,王选一直担任方正集团的领导职务。在他的带领下,仅1996年,北大方正的年产值就达到40亿人民币,成为国内最大的校办企业。现在王选虽然已经不再担任集团的领导职务,但新的方正领导层说,王选一直是方正集团的精神领袖。

【访谈】

记者:如果我们最后总结一下的话,您觉得使你真正成名的因素都有什么?

王选:我觉得还是这个洞察力和这种执着痴迷,以及这个团队精神,这几个重要的因素。我经常在想,洞察力,这是一个科学家十分重要的素质,但是洞察力怎样培养,很多人问我这个问题。

记者:怎么做到这一点?

王选:我后来想可能是这样,一个在第一线上拼命干活,一个是大量看文献,可能这两项措施。

记者:在第一线上大量干活,你会直接接触最新的技术,直接接触到需求。

王选:对,而且锻炼你实际动手的能力,我发现光看文献,不具体干活的人,往往馊主意很多,而且他提出的设想往往实现不了,自己没有这个实践。而大量看文献,是提高对国外技术发展的了解,并能找到它的毛病,寻找国外最先进系统的毛病也是一种乐趣。

记者:但是今天这个社会的环境和您以前的环境确实不一样,人们不能够再

像您那样十八年去做一件事情,或者很难做到这一点,人们的心情很难沉下来,那这个时候对这些年轻人,您最想劝他们一点什么?

王选:我想真正的成功,还是要积累和有绝招。我一直鼓励这些年轻人,在年轻的时候就要有一种非常刻苦的精神,而且丝毫不能够急功近利。我非常赞赏西方的一句话,就是一心想得诺贝尔奖的,得不到诺贝尔奖,而且我当年做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金钱上的报酬,名誉上的这种荣誉,这个当时没有想到。所以我始终有这种看法,没有必要的长时间的积累,没有洞察力和这种执着,想成就大的事业还是有困难的。

【主持人结束语】

采访王选,很容易让我想起“方正”这个词的来历。在《后汉书》当中有这样一段话:“察身而不敢诬,奉法令不容私,尽心力不敢矜,遭患难不避死,见贤不居其上,受禄不过其量,不以无能居尊显之位,自行若此,可谓方正之士矣。”也许这段话,就是对王选的最好的诠释。

作者:汤杰湘

单位:中央电视台科教中心

刊登:中央电视台10套《大家》2004年5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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