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鲁健：各位好，欢迎收看《抗非典科学家论坛》，今天我们将针对SARS药物与疫苗的研究展开讨论。今天演播室还请到了两位院士，给大家介绍一下，一位是中国科学院的院士，中国科学院微生物研究所的病毒学家，武汉大学现代病毒学研究中心的主任田波先生，欢迎您。还有一位是中国工程院的院士，医学病毒学专家，北京生物制品研究所研究员赵铠先生，欢迎两位院士。首先应该恭喜田院士，我们知道由您牵头的中科院微生物研究所和武汉大学病毒学研究中心，是研制成功了抗非典病毒的多肽。那么这种多肽它到底作用于SARS病毒的机理是什么样的，您能不能给我们介绍一下。

中国科学院院士田波：因为我们对SARS病毒的了解或者说能够比较快的设计出药物，是根据我们已经对类似的病毒——囊膜病毒已经进行了五六年的研究，对它已经有了相当的基础知识的了解。这个就是电镜下的非典病毒的照片，这是SARS病毒的模式图，因为它有好几种物质组成首先是它的遗传物质它是一个单链的RNA，然后它有好几种蛋白 ，有N蛋白，有M蛋白，E蛋白和S蛋白，而我们现在的研究是集中在S蛋白上。

主持人：S蛋白有点像蒜头一样突起状的。

田波：对，突起的部分。突起的部分S蛋白是最早跟它所感染的细胞发生作用的部分。

主持人：我想问问赵院士，现在很多研究包括对疫苗的研究，也都集中到S蛋白上？

中国工程院院士赵铠：对，基因工程亚单位疫苗，核酸疫苗或者是活载体疫苗腺病毒都用S蛋白。

主持人：这是什么原因，是因为S蛋白比较弱，容易对付吗？

赵铠：不是，它是一个主要抗原，它的功能就是进入到细胞感染，做药是药的原理，做疫苗是疫苗的原理。用S蛋白作为抗原来产生抗体，产生抗体以后，当SARS病毒再进来，S抗原要发挥作用，发挥不了作用，抗体(就)给它综合掉了，可见S蛋白在病毒的感染的功能里是一个很重要的抗体，所以研究SARS药物也是很多通过S蛋白进行切入。

主持人：S蛋白主要侵入人体，它是用什么方式？比如说这个SARS病毒侵入细胞的话，是先通过S蛋白起作用吗？

田波：先通过S蛋白给寄主的细胞进行融合，融合以后，病毒的RNA才能够进到人的细胞里进行复制，造成病害。

主持人：也就是说这个S蛋白有点像吸盘一样，先吸到宿主细胞上，也就是人体细胞上，然后再和它融合，所以找到S蛋白这个目标的话，就比较好对付了。

田波：这是我们对SARS病毒进行防治的一个重要手段。

主持人：这就是先认清敌人，找到弱点，也就是说多肽就是和SARS病毒的S蛋白结合，并且阻断它进一步感染细胞，那么多肽是由什么构成的呢？

田波：多肽就是由氨基酸连接起来的物质，就是根据氨基酸的多少，有的长一些，有的短一些，叫短肽或者是长肽，多肽是一个总称。

主持人：现在很多人也在问，到底现在这种多肽什么时候才能够用于临床，用于治疗？

田波 ：我们现在，只是在实验室里，证明它能够产生阻止病毒进入细胞的作用，这只是实验室里的结果。根据这个结果 ，我们推测它可能有两种作用，一种就是因为它可以阻止病毒进去，我们是不是可以做成喷鼻的制剂，这样的话主要是起预防作用。另外一个， 病毒已经进去了，它也可以阻止病毒从一个细胞到另外一个细胞，可以阻止病毒的继续扩展，所以这样也可以起到治疗的作用，所以可能是有预防和治疗两种功能。

主持人：田院士，刚才您谈到多肽它既有治疗作用，又有预防作用。其实谈到预防作用的话，可能很多的观众非常关注SARS疫苗的研制情况。我听说现在国内一些科研人员，正在通过灭活和基因重组两种方式研制相关的SARS疫苗，并听说国内在灭活疫苗方面取得了一些突破，你能不能给我们介绍一下情况。

赵铠：灭活疫苗研制，到目前为止我知道的这个SARS病毒已经能够在细胞上大量培养了，可以收获到很多病毒，这也是一个成绩。第二个，用一些化学药物已经证明可以把这个病毒杀死，不但杀死 ，而且保留了它的抗原性，可以产生抗体，这个已经通过实验证明了，比如说灭活的病毒在细胞上再培养，再给它传代，没有差错 ，获得病毒。同时把灭活的病毒已经注入了猴子，猴子没有引起SARS病症， 同时产生了抗体，所以灭活疫苗研制现在到了这个阶段。

主持人：赵院士，灭活疫苗研制最关键的环节是什么？

赵铠：关键的是接种灭活疫苗以后，假如说再碰到SARS病毒感染，能不能增强免疫反应，或者是过度的免疫反应，这个问题还没有通过实验动物来进行研究，这还是个未知的因素。为什么呢，灭活疫苗我们使用的很多，比如当前使用的流感疫苗 ，乙型脑炎疫苗，狂犬疫苗都是灭活疫苗。但是有些疫苗像麻疹，呼吸道合胞病毒，这些疫苗早期研究它也是做灭活疫苗，但是碰到一些问题，就是接种疫苗以后再感染麻疹或者是呼吸道合胞病毒，病程还长，病情还重。比如从麻疹讲叫异型麻疹。所以这个还要通过动物实验证明SARS灭活疫苗不存在这种现象，安全性更可以得到保证。

主持人：我们在做这个节目过程中，也有很多观众朋友通过网络提出了很多问题，我们也一起来看看。有一个网友询问疫苗到底什么时候能研究出来，现在也有很多说法，有两个月，甚至说半年，还有说需要几年的时间，到底哪一种更准确？

赵铠：可能是这样的，许多人对疫苗概念不是太清楚。我刚才讲了，比如做灭活疫苗，把病毒加了灭活剂灭活了，他认为是研究成功了，实际上不是，而只是灭活的病毒液。什么是研究成功？ 应该是拿到证书之前，要完成基础研究，小量研究 ，中间实验甚至临床观察。我看SARS灭活疫苗面市要两年左右的时间，快的话，很顺利的话。 因为现在病毒分离不到三个月，科学家已经做了很多工作，进展还是明显的，但是要到面市，每个人都能接种， 可能两年时间。为什么呢？因为疫苗是用于健康人的，而且为了防病，它要有一定的覆盖率，要大面积接种。比如，麻疹疫苗，小儿麻痹疫苗，国家动员4岁以下孩子都要接种，搞成一个免疫屏障，这样不但保护个人，也可以保护群体， 所以要大面积接种 。在这种情况下，对疫苗安全性考虑更加要慎重了。

主持人：现在有一种说法SARS病毒和其他病毒一样都在不停发生变异，我们研制出来的疫苗能不能够预防所有的SARS病毒？还是只能预防某一种特定的SARS病毒？

赵铠：可以从两方面讲，一个是有很多变异或者变化，世界卫生组织综合了全世界的情况已经说了SARS病毒有变化， 但是相对讲还是比较稳定的，从这一点讲 ，对做疫苗还是很好的消息，这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变异要看什么水平上的变异，假使基因水平上有些变异，对研制疫苗可能有些影响， 影响不是很大。为什么呢？研制疫苗就怕它是抗原性变异，或者是血清学上有变化，这样疫苗不能发挥保护作用。比方说流感，甲型不能去预防乙型，现在我们知道SARS病毒分三个组，一个组是由猫，狗的，包括人的冠状病毒；第二种SARS病毒，现在SARS病毒放在冠状病毒里的第二组；第三组是禽类的。所以SARS病毒还是在这个组里，没有说变化到第四组， 抗原变化变到第四组了，这样研制疫苗还是可以起到保护作用的。

主持人：那您觉得会不会像流感疫苗每年注射一次？还是注射一次终身免疫？

赵铠：SARS灭活疫苗可能要接种几次，从现在看，流感疫苗过去主要针对老年人。为什么呢？流行了好几次流感了，我们身体里可能都有(抗体)。据我了解新的流感疫苗研制出来 ，要找易感人群做临床观察都找不到，只能做抗体试倍。SARS不一样，我们都是易感人群，将来每个人可能都要接种SARS疫苗。

主持人：虽然SARS疫苗的问世还需要经过一段时间，但是科研人员也正在加紧这方面的努力。其实人类历史从来没有停止过和疾病做斗争，正是因为疫苗的问世才使人类战胜了天花、鼠疫、霍乱等等一个个重大的传染病。在国内科研人员加紧研究SARS疫苗和药物的同时，国外的一些科学家也在展开相关的研究。接下来我们就卫星连线到美国的何大一博士，何博士发明了艾滋病的鸡尾酒疗法，目前他也在开展对SARS病毒的研究，我们也请他介绍一下相关的情况。

主持人：何博士，请问你们在SARS疫苗研制的最新进展如何？

美国艾伦·戴蒙德艾滋病研究中心主任何大一：4月中旬以来，我们在SARS方面的工作不断取得进展，我们的主要工作就是推进疫苗的研制，有很多同事正在努力研制若干种疫苗，现在我们已经合成了一种蛋白质，它可以附着在SARS病毒的外面。而且我们已经开始在动物身上做试验了，此外我们还要研制出几种新的SARS疫苗。

主持人：我们知道，你们已经合成了短肽，你们会把它制成治疗SARS的特效药吗？

何大一博士：如你所知，我们合成了短肽，它是一种蛋白质因子，本身存在于SARS病毒的特定部位，如果你把这种短肽置入(病毒)样剂中，它就会对SARS病毒产生作用并抑制它的发展，当然目前短肽还处在试验阶段，我们正在设法将它转移到某种动物身上，比如猴子。我们知道猴子可以被SARS病毒感染，我们将与中国医学科学院合作，用短肽治疗感染SARS病毒的猴子，当然这是下一步的工作。

主持人：SARS非常易变，这是否对你们药物与疫苗的研究带来很大的困难？能够将SARS病毒与HIV作一个比较？

何大一：它非常易变，这给我们带来了额外的难度。与HIV相比，我个人认为SARS比HIV容易攻克，(攻克)HIV极其困难。无论在治疗方面还是在研制疫苗方面，尤其是在研制疫苗方面。就我目前对SARS的认识，攻克SARS比攻克HIV容易，因为HIV是最困难的。我认为SARS给我们提出了一种挑战，不过就疫苗研究的进展来看，SARS疫苗的研制成功是大有希望的，这也正是我们进展很快的原因。

主持人：你们遇到的最大挑战是什么？

何大一：我认为我们遇到的最大挑战就是我们面对的是新生事物，而且对它一无所知。SARS病毒是一种类似于动物身上的冠状病毒，了解这一点对我们很有帮助。现在的情况是：这种病毒是崭新的、罕见的，而且我们对它还无所适从。因此我们的推进速度并没有想像的那样快，确实令人灰心丧气。另外在纽约这里，我们缺少足够的病例，因此我们无法立即将实验室的成果投入到临床运用，这些都是我们面临的困难。

主持人：您与香港大学一直保持密切的合作，是吗？

何大一：我们一直与香港大学的科学家进行合作，检测短肽对SARS病毒的功效。下一步我们打算与北京方面合作，检验短肽对受到SARS感染的猴子是否有疗效，这是一种多边合作，与香港、与北京合作。

主持人：我们知道SARS是人类共同面临的一种疾病，需要全世界科学家一起来完成这个科研计划，在三天的《抗非典科学家论坛》里，我们邀请到了六位院士就SARS的防治以及SARS的药物与疫苗的研究还有公共卫生体系的建立等相关问题进行了探讨，非常感谢光临我们这个节目的所有的院士也感谢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收看本期的《抗非典科学家论坛》，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