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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工业化进程中的社会失衡及其调整
  文章来源:中国社科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 发布时间:2008-09-28 【字号: 小  中  大   

    社会失衡问题在此主要指收入分配与社会地位的失衡,英国的实践显示,工业化带来的收入增加效应对不同的群体有不同的影响,总的趋势是向高收入者聚敛,表现在不同部门中劳动与资本收益的非均衡性,经济与社会利益趋于向资本倾斜,形成了人们之间的经济收入和社会地位失衡,并且在工业化过程中进一步加剧 。这种失衡主要表现在资本与劳动之间、劳动者内部不同群体之间,本文主要探讨英国在工业化过程中资本与劳动之间的失衡及其缓解。

    在工业化过程中,劳资双方日益扩大的差距不仅仅是表现在收入上,而且还表现在社会地位上的不平衡,这是由于法律强制力、政治控制力、社会压力以及与此相联系的雇主的权力惯性等一系列经常且持久地损害劳动者利益的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19世纪后半期以来,随着工会力量的增强,双方之间出现了略有利于劳动者的调整,但这并未使低收入者的状况发生根本性的转变。此后,福利国家建设逐渐成为英国,乃至欧洲解决这一问题的有效途径。

    一、社会失衡的因素:制度、技术与权力惯性

    工业化使得劳动力进入一个不断流动、重组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财富结构的平衡发生倾斜,经济与社会利益也一直向资本倾斜,劳动相对处于劣势,工业化的收益也相应地由劳动向资本倾斜,其中,经济收入的不平衡是最明显的特征,主要源于以下因素:

    1.从制度上看,工业化时期是出于两端不同水平的均衡之间的一种不均衡状态,在这种不均衡状态下,工业化以低工资和富余劳动力为特征,廉价且有弹性的劳动力供给本身在工业化进程中起着促进作用 。总的来看对劳动者不利,工资趋近于保持在或接近于贫困生存线的水平 。巴顿认为,工资增长是不利于工资自身的,因为工资增长会降低利润,从而使资本减少,而未来工资是要从资本中支付的,它把工业化看成是这样一种机制,在这种机制下,货币贬值,价格增长速度高于工资增长速度,因而实际工资下降使利润增加并可提供更多的就业机会。这些制造业中的较高利润便会吸引资本和劳动力离开土地进入工业,由此,农业雇主便会得到更高的利润,但工人并不会得到更高的工资,而他们所需购买的物品价格则会上升 。在大多数工业都是劳动密集型的竞争社会里,获得尽可能低成本的劳动力供应是雇主追求高利润的主要手段,因此,劳动力仅仅被当作一种生产要素,而不是成为产品的消费者。在这种情况下,工业化期间的市场环境对劳动者一方不利,使得工资趋于保持在或接近于贫困生存线的水平。李嘉图接受了巴顿的大部分理论,但他认为,从长远看,土地报酬的减少会增加租金的份额。因为工资不能降到维持生存水平之下,所以承担者中缩减的应该是利润率,因而当劳动供给增加时,这种缩减是资本积累减少并使劳动需求减少。从某种意义上看,李嘉图的理论是一种资本短缺理论:在既定的技术条件下,没有足够的储蓄与所存在的潜在劳动力匹配,所以失业和隐性失业在所难免,劳动力在讨价还价中处于不利地位,工资下降便成为必然 。

    实际上,工业化在一定程度上引起了要素短缺的一系列连锁反应,同时它也是一个技术构成不断提高的过程。从长期观察,劳动从初始的供不应求到很快进入并一直处于过剩状态(部分由于市场自然形成的,而部分属于资本方的蓄意制造),使得劳动相对于资本越来越丧失其话语权,经济与社会利益一直向资本倾斜,劳动处于劣势,工业化的收益也相应地向资本聚敛。

    2.从供求关系的角度看,劳动力长期趋势是趋于饱和或过剩。英国人口1750年时为740万,到1850年为2090万,增长了182%。妇女和儿童同成年男子争夺工作,例如,到1839年,在英国棉纺工厂42万名工人中,有19万人是18岁以下的未成年人,13万人是妇女,另有不到10万人是成年男性 。同时经济危机也削弱了劳工的谈判地位,在1816~1819年,1826~1827年、1831~1832年以及1839~1843年期间,越来越频繁和普遍的周期性经济危机,大大地影响了工人的谈判地位,在这些时期,主要生活在城市中的临时工、下等工以及无根基工人的数量和比例都上升了,而名义工资常常因为雇主的一些手段而减少 。英国人均国民总收入在1750~1850年间大大提高了,假定1850年时40%的国民收入用于支付工资,并且这一比率本来也应该成为以前几十年的收入分配比率,那么有6~14%的国民收入在1790~1850年间从劳动转移到了资本中,在这个时期,很少有什么指数变化能像人均食品消费指数那样静止不动而家仆数量上升那样令人惊讶 。

    3.从经济、社会和政治地位上看,产品形式的财产和经济主动权都掌握在所有权的群体手中,并且根据定义,经济变化或创新几乎都是由他们发起的,而且只有在对他们有利的情况下才被贯彻执行。而来自过剩的——或者至少是在这过程中逐渐丢失其技能优势的——劳动力的反抗,对决策几乎没有影响力,他们被经济摩擦和政府权威所挫败。掌握经济决策权的群体为了自己的利益对社会偏见和社会道德进行有选择的采纳和使用,这是他们削弱劳动者谈判地位的重要方法。如在节约劳动力的机器的发明使用上,对劳动者“捣毁机器”的反抗行为,则被资本方冠以“反对社会进步”。并且在工业化的进程中,政治权力也渐渐落入有产者和企业家手中。只要有必要,只要经济和政治力量不能够确保劳动力存在一个总的富余,政府强制工具就会派上用场,从这个意义上说,市场是被人为塑造成不利于劳动者的 。

    在农业部门,资本与劳动的经济及社会地位差距更大。纯粹农业地区的农业劳动力无论在经济收入增加还是在社会地位的提高上都受到了阻抑。在战争年代,由于军事征兵减少了劳动力供给,而同时开凿运河、采煤、开垦荒地的活动增多以及农业产量的提高都推动了对劳动力需求的上升。以前3周时间就能完成的收割活动现在6周也收割不完。可是农业地区的实际工资并未提高,反而下降了 ,农业当权者以各种办法,利用政治压迫,包括禁止任何形式的联合来阻抑农业劳动力社会地位的提高。

    农业萧条则是农业劳动力最困难的时期,也是农村以苦难和反抗为特征的时期。 在这一时期,工资和就业下降(尤其是在冬季),以农业的副业形式从事工业劳动的情况也进一步减少,成批成组的妇女儿童被用于取代男工,除了在收割季节,劳动力仍然有剩余,无论其他行业吸收了多少劳动力,都被高人口增长率所抵消,农业的失业率达到60%。农业部门内部也发展为二元经济:一部分是以最低生活水平工资维持的稳定就业,即使市场受劳动力剩余的影响,这部分人的工资也不会降低;另一部分是剩余劳动力本身,他们时断时续地被雇佣,工资很低,靠济贫补助维生,在1830~1834年农业状况恶化期间,后者数量增加,前者数量减少,只是到了19世纪40年代,大规模的铁路建设吸纳了大量劳动力,劳动力剩余状况开始有所改观,但也是局部的、断断续续的、临时性的 。

    4.从立法的角度看,法律制度往往不利于挣工资者,有相当一部分法律倾向于削弱劳动者的谈判力量,如英国在1799年和1800年通过的《结社法》(Combination Acts),1813年立法取消司法部门决定工资的权利,1814年法令废除学徒条款,以及1834年《济贫法修正案》(Poor Law Amendment Act)通过。法律对工会组织抱有敌意,往往惩罚主要的工会主义者,同时鼓励其他人盗用工会经费 。当时的《标准》(Standard)以及《先驱晨报》(Morning Herald)中的评论则是恰如其分地解释了新法律所代表的利益主体、立法者的意图以及新法律的主要社会影响:

    《新济贫法》实际上赋予富有者一种对劳动群众绝对的专制力量……这个法律剥夺了穷人的反抗权,而正是凭借这种反抗权劳动者才有可能同雇主谈判,因此,这一法律对受雇者来说无疑是强加了一种约束……《新济贫法》赋予了一种对工人来说不可能接受的力量。总而言之,雇主有权对工人说,“你必须接受我所提供的工资,因为不管这些工资对你的劳动力价值来说是多么不相称,但如果你敢拒绝,《新济贫法》将保证你会挨饿”。

    5.从司法的角度上看,也同样不利于劳动者。尽管法律本身已经侵害了劳动者的利益,但司法机关仍然有余地进一步滥用法律以剥夺劳动者在法律面前名义上的平等地位。如在矿区出现违反合同、工资纠纷时,当地的行政长官总是简单地运用警察暴力强制推行他们的利己主义偏见,维护资本方的利益,而不顾劳动者以及法律的公正要求 。

    6.权力的惯性作用也是不可忽视的。在雇主与劳工之间,劳工一般都是处于不利的环境之下,而在劳动力供过于求时,这一因素会自我强化从而进一步削弱劳动力的地位,使资本方具有一种权力的惯性作用。在这种作用下,即使市场条件暂时变得对劳动力有利时,它也会弱化劳动者的谈判力量。就一项劳动合同或工资谈判而言,如果雇主在一开始就处于较强的地位,就很容易导致雇主权力的继续增加,甚至是迅猛增加。这是一方决定条件和发出命令,而另一方只有拒绝或接受,却没有改变条款的自由。雇主权力还利用雇用妇女和儿童的办法以降低成年男性工人的工资。因而来自于其妻子和孩子的竞争使得成年男性工资下降,并使他进一步依赖家庭中的劳动力。雇主权力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工作速度和工作强度的提高。更高的工作强度经常包括更长的工作时间或是更少的休息日。同雇用女工和童工一样,雇主通过增加劳动力的供给,而其他条件保持不变,以减弱劳动者的谈判地位进而降低未来的工资成本,此外,这还可以使雇主在下一次雇用劳工时能更容易增加劳动强度。因而,相对于法律强制力、政治控制力、社会压力以及与此相联系的雇主的权力惯性等这些经常且持久地损害劳动者利益的活动相比,工会的力量则显得惨白无力。况且,工会在相当长的时间内都是工人贵族的集合,而往往把普通工人排斥在外。

    7.技术创新带来的效用也是为资本所享有,技术的创新和应用大大提高了劳动者的边际产出,但工资并未得到相应的提高。以纺织行业为例,随着机器织布速度的加快,在英国,1823年一个织工一周生产7匹布,1833年两个织工一周生产20匹布,1845年时,两个织工一周生产22匹。纺纱业也是如此,1815年,每台走锭精纺机每天纺8英里长纱,1832年增加到20英里,1844年最多能达到32英里。在边际产出增加的同时,劳动者的境况却在下降,工作强度大大提高,几乎达到极限的工作强度往往能摧毁劳动者的健康。查里斯•温在《工厂制度的罪恶》中有一段关于技术应用引起了劳动者状况恶化的描写,“自从1825年约翰•霍布豪斯发明新的纺纱技术以来,棉纺机器的速度以其最大的提升限度普遍提高了1/4,或者换句话说,相当于每个劳动力的每天增加3小时的工作量”。 在提高劳动者的劳动强度方面,英国比其欧洲大陆的几个国家则是更胜一筹,

    我们国家的工人的活力,手的迅捷,工作时对从事的工作的全身心地投入(或者说是,为完成一定时间内工作量所付出的那种几乎不近人情般的勤奋),大大超过了资本主义工厂主每天所支付的工资对他们工作的补偿……

    比较一下英国与外国的棉纺工人的工作,人与纱锭的平均比例是:法国,每人14个纱锭,俄罗斯28个,普鲁士37个,大不列颠则达到74个。

    当时有人对此评论道,如此高强度下操作机器即使是最强壮的人的体格也将在6年内被彻底毁坏 。因此,很明显,技术创新的结果是雇主利润的大幅度上升;而在另一端,原本应该是节省劳力的机器使用并未带来劳动者工作劳累程度的降低,相反,劳动强度得以大幅度的提高,对工人健康状况带来毁灭性的摧残,而实际工资并未提高。

    其它部门也是一样,在康沃尔郡的采煤业中,雇主通过缩短工人的假期、减少工作间休息和运动时间,以及减少工人轮班之间的时间浪费,甚至通过取消“圣日星期一”或其他传统上用于对特别繁重的工作进行补偿的休息日,使得工作强度逐步增加。英格兰银行在1761年尚有近47个假日,1830年便已减少到18个,1834年则只剩下4个。这种做法的国际传导作用绝不亚于技术的扩散。

    计件工作制度给了工人更加努力工作的兴趣,并使他们竭尽全力在最短时间里完成最大的工作量。而且,纪检工作的盛行甚至大大影响了其他国家的日工;他们为避免不怀好意的对比,也在付出更多的但不为人所知的努力。由此看来,一定数量的大不列颠工人比其他任何地方相同数量的工人完成的工作量要大得多。

    当计件工资使得工人能得到稍微公平点的报酬的同时,(受到这种诱导的工人们)将会过度工作,几年中将会毁了他们的健康和体质。伦敦的搬运工、运煤工和许多普通劳动者都是如此。一个木匠精力最旺盛的时期估计不超过8年。在收割季节对农村劳动力支付的双份工资,经常会诱导他们过度地努力工作,从而对他们的健康造成永久性的伤害。

    可见,雇主提高利润的手段也在不断地推陈出新,而与此同时劳动者所承受的体能和精神压力却越来越大。计件工资、转包合同、“监工”制度以及专业化,——专业的细分以及对工作乐趣的扼杀——都是从各方面提高了工作速度或加强工作强度的不同方法,而劳动者的工资水平却未能得到相应的增加。19世纪中叶的伦敦,总就业率为50%左右。即使自19世纪中期开始工人日益组织起来加入工会及其不断加强斗争,在1810~1900年近100年间,英国棉纺工人和建筑工人工资增长也不到一倍 。

    总之,雇主、有产者、企业家、农场主等掌握资本的一方权力日益加强,他们不仅掌握着广泛的社会和经济权力,而且政治权力也渐渐落入他们之手,加上政府强制,市场被人为地塑造成不利于劳动者的状态。工业部门对劳动力的需求,随经济周期而剧烈波动,“劳工”是经济危机痛苦后果的主要承受者,也是企业家进行经济风险转移的最安全的屏障。

   

表:1799~1849年英国私人企业中的工资指数(以1850年为100)
















年代和商业周期

棉纺织工业

建筑业、贸易

机械和造船

农业

1799~1808

1809~1818

1819~1820

1820~1826

1827~1832

1833~1842

1843~1849

182

137

101

100

90

93

100

-

-

-

-

91

95

99

-

97

96

96

91

-

102

111

120

97

95

91

91

96

资料来源:宋则行、樊亢主编《世界经济史(修订版)上卷》第129页,经济科学出版社,1998年。


    英国18世纪晚期和19世纪早期,对风险进行转移的机会总是大量存在,其中最突出的表现就是对劳工的无情处置。在那个时候,企业家可以随心所欲地雇佣和解雇劳工,特别是当固定成本较低时,或是在企业面对的是小市场,而且产品价格与产品种类、数量都相对固定的经营条件下,产品与要素市场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劳工们就有可能被随意处置。

    可见,在经济风险来临时,作为可变资本的劳工们就成为可以随意处置的转嫁经济风险的调节剂,这也是与当时工会力量的有限相联系的。由于当时工会力量薄弱,工人一盘散沙,一直到19世纪40年代,工会还“不过是熟练工人贵族反对非熟练工人大众的一种体制”, 是造成工人队伍内部争斗的工具。加之社会其他阶层对工人的看法,更使工人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

    恩格斯在《反杜林论》中有一段极其精彩的描述:

    当一种生产方式处在自身发展的上升阶段的时候,甚至在和这种生产方式相适应的分配方式里吃了亏的那些人也会热烈欢迎这种生产方式。大工业兴起时期的英国工人就是如此。不仅如此,当这种生产方式对于社会还是正常的时候,满意于这种分配的情绪,总的来说,也会占支配的地位;那时即使发出了抗议,也只是从统治阶级自身中发出来(圣西门、傅立叶、欧文),而在被剥削的群众中恰恰得不到任何响应。只有当这种生产方式已经走完自身的没落阶段的颇大一段行程时,当它有一半已经腐朽了的时候,当它的存在条件大部分已经消失而它的后继者已经在敲门的时候——只有在这个时候,这种愈来愈不平等的分配,才被认为是非正义的,只有在这个时候,人们才开始从已经过时的事实出发诉诸所谓永恒正义 。

    可见,每一种社会经济制度的发展过程都需要时间,并经历不同的发展阶段;而人们对它的认识,也会随着他们经历处境的改变而改变;社会经济矛盾的逐渐暴露、激化,导致阶级矛盾和阶级斗争的日益广泛和深入,而缓解这些日益激化了的矛盾也需要时间。到19世纪末,欧洲社会问题日益受到关注,资本与劳动关系慢慢开始调整 。

    二、收益流向的调整:工会力量

    19世纪末以来,在欧洲主要国家中,相对的分配公平与社会正义开始日益受到普通关注,毕竟,工业化时期资本与劳动之间的强大落差毕竟是不可能长久为人们所容忍的。到工业化后期,调整这种关系已势在必行,且也具备了一些条件,其中最重要的是逐渐改变了此前无组织的劳工对有组织的雇主的状态,形成了有组织的劳工对有组织的雇主的新局面,这使两者的对立统一关系走上了更高的层次,使雇员和雇主的社会地位、力量对比发生了比过去较有利于雇员的改变。

    在19世纪中期,从英国开始,经济由一种态势转向另一种制度,即由实际工资绝对数的稳定态势转变为实际工资在国民收入中的比例相对稳定的制度。也即由原来的实际工资停留在维持基本生存水平不变的状态转变为一种实际工资与国民收入同步增长的态势 ,从而使得它在不断增加的国民收入中比例得以维持不变的经济制度。工资占国民收入比例的变化其实就是技术进步或其他因素引起的利润增加(成本降低)在企业主(雇主)、批发商和工人之间的分配安排的变化,如图4.2所示,A点表示工人工资水平提高,B点表示厂商利润增加,C点表示批发价格降低。则利润的流向有三种极端的可能:

    (1)厂商给经销商的批发价格不变,厂商的报酬不变,而增加的所有利润都以工资提高的形式支付给工人;

    (2)厂商给经销商的批发价格不变,工人工资保持不变,增加的利润全部由厂商自己保留;

    (3)工人工资保持不变,厂商的报酬不变,增加的利润以减少批发价格的形式转移给经销商。

    第一种情况,是最不可能发生的,厂商不可能冒着市场风险进行技术革新以及使用更多的资本,而把利润全部转移给工人。更何况,在技术和资本的替代效应下,劳动力经常处于过剩状态,在职的工人力求维持现有工资水平和工作机会,更不用说提高工资了。第二种情况在垄断的条件下具有很强的适用性,比如说,专利权的拥有就会使得利润的分配流向B点。第三种情况在充分竞争的市场条件下是很有吸引力的。由于竞争的存在,产品价格会迅速下降。

    显然,这三种极端的情况都是不可能存在的,实际的利润流向与分布应该在三角形的内部某一点上。位置的确定在于在某一时点上是哪一种因素处于主导地位,如果在完全垄断的情况下,则B点最具有吸引利润流向的力量;在竞争的条件下,就有强大的力量将利润推向C点,而在工会力量强大的条件下,利润的分配才会向A点移动。

    因此,强大的工会应该是工资提高的推动力 , “使用最老式机器的地方,经常支付最高的工资,因为那里的工会恰好拥有的权利也最大”。 工会在平抑资本与劳动之间收入差距的过程中发挥了较有效的作用,推动了最低工资的制定,在劳资双方的收入分配及其所包含的权力关系中维护劳工权益。此外,工会组织在缩短工作时间上的作用略为明显,因为工作时间的黏性要比工资黏性更大,并且更需要集体谈判。

    然而,工会不能在根本上解决社会的失衡问题。如,工会组织在取得了降低工作时数,实现加班工资等方面的成功的同时,却损害了工会抵制薪酬降低的能力 。且在供过于求的劳动力市场面前,工会组织被证明为没有多大功效,尤其在经济萧条时期更是如此 。英国工业化的实践显示,统一的劳动力市场的形成、劳动力自身知识技能水平的提高,对于缓解劳动者内部的失衡尤为重要。这仅仅依靠劳动者个人,或者企业,或者工会团体,或者政府单方面都是不可行的,这时候,制度的重要性更为明显,问题的缓解取决于在这种制度安排下的各种力量的共同作用。其中,社会保障制度的建立和逐步完善对于缓解收入分配悬殊、劳资及社会其他各种群体之间的矛盾起着不可替代的作用。于是,一种良好的路径依赖——福利国家建设在工业化进程中逐步形成。


 


    三、良好的路径依赖:福利国家建设

    在解决社会失衡问题的过程中,英国的相关政策都逐步转向了建立福利国家制度的方向,政府倾向于为市场体系承担更多的责任。在劳工的工作条件、生活条件、教育条件以及弱势群体的保障方面都受到重视并逐渐得以改善。

    英国1833年的工厂法是一个非常有效的保证劳工工作条件的法令,它限制儿童的工作实践并为儿童提供教育机会。根据工厂法建立了检查员制度,该制度制订了有关通风、温度和工作时间之类的规则。1844年的法案又把保护的范围扩大到妇女,1850年的法案还包括对照明、安全的检查。1855年英国颁布了第一个关于安全准则的通则,1860的煤矿法细化了该通则,不准许12岁以下的儿童从事采矿工作。1872年的规章法规定必须对矿工实行年龄检查 。工作条件的改善逐渐向系统化发展,从而维护劳工的权益。

    在最低工资的制定方面。如煤炭等行业,根椐1909年的贸易委员会法建立了若干行业的法定团体,由这些团体管理工资。英国自由党政府于1912年同意了以法律支持最低工资的原则。

    失业是社会失衡的一个主要方面,政府求助于保险原则,目的是能建立一个支付失业救济金的基金。这样不仅能使政府本身置于经济之外,而且还使得对税收系统造成的压力变得容易接受。1911年国家保险法(national insurance act)的第二部分,规定为失业工人提供每周7先令总共15周的失业救济金,,当时大约有225万工人享受了这项待遇。工人与雇主每人每周上缴2.5便士,政府在此基础上再增加25%用以支付失业工人的救济金 。政府以这样一种谨慎的方式负担起维持失业者生活的责任。根据1920年劳埃德•乔治的失业保险法,政府扩展了1911年的计划,几乎涵盖了所有年收入不超过250英镑的手工劳动和非手工劳动者。这样保险涵盖的范围就从400万工人扩大到约1200万工人,救济金和捐助款都提高了,失业保险基金运作良好。1934年,调整了捐助和救济金方面的条款,建立了独立的新团体——失业救济委员会,负责为有劳动能力的失业者和无法得到财政部资助的救济金的失业者提供救济。

    在养老金问题上,依据老年抚恤金法(old age pensions act)的规定,年龄在70岁以上的老人享有获得标准规模的抚恤金(每周5先令)的权利,而不需支付任何款税。1919年又提高到10先令,并且废除了贫民无资格获得养老金的规定,扩大了养老金的发放范围。

    此外,政府还在劳工的医疗卫生、住房和受教育方面进行了一系列卓有成效的尝试。如在1919-1939年间共建筑了130万栋市营住宅, 300万东自用或出租的房屋,所有的房屋建筑都有政府补助。大大降低了工业化后期的劳工住房压力。为弱势群体提供的教育和职业培训则是提高了劳工自身的素质和竞争力。

    这一系列举措无疑缓解了工业化的社会失衡问题。其中,政府的作用日益彰显,在福利国家建设的过程中,政府不仅仅是公共产品服务的主要提供者,而且还是“交响乐团”的总指挥,在整个过程中,政府采取许多措施,为失业者创造就业机会、强化劳动者的教育与职业培训、提供就业计划和社会安全保障,同时协调各种利益关系,使得经济社会平衡发展。在英国工业化进程中,我们已经感受到这种逻辑规律,而正处在这一阶段的中国,将进一步获得这种逻辑体验,并在建设和谐社会的实践中日臻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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