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11月，我国著名的超导专家赵忠贤院士一直在思考送给他的老前辈、诺贝尔奖获得者李政道教授一份什么样的礼物。因为11月24日，是李政道80华诞。思来想去，他决定送一份特殊的礼物：用真空紫外激光角分辨光电子能谱仪采集到的第一张高温超导体的电子结构数据图。这张图已达到一个毫电子伏的分辨率，是当前世界最高分辨率的电子结构图。而这台能谱仪则是由我国科学家首创并研制成功的。赵忠贤知道，李政道的最大心愿就是看到中国科技的腾飞。真空紫外激光角分辨光电子能谱仪“在主要性能和技术指标上都处于国际领先水平，并具有我国的自主知识产权”，用它采集的电子结构图不仅能让李政道看到一种崭新的物理结构，而且还能慰藉他那颗极度关心中国科技进步的心。

真空紫外激光角分辨光电子能谱仪是由中科院物理研究所周兴江研究组、许祖彦研究组和理化技术研究所陈创天研究组联合研制成功的。它在国际上是第一个把真空紫外激光这一新的光源成功地应用在角分辨光电子能谱技术上，而且具有超高能量分辨率、超高光束流强度和对材料体性质敏感等独特优势，把现有的光电子能谱技术提高到一个新的台阶。它为科学家开展先进材料和凝聚态物理领域的研究提供了一个重要的实验手段和研究平台，能够比现有仪器看到更多、更深层次的材料的电子结构。

一台真空紫外激光角分辨光电子能谱仪的诞生，是中国科技界的可喜可贺之事。考察它的研制过程，我们会看到中国科技界出现了一些“新气象”。

人才：项目成功的关键

2004年3月，美国物理年会在加拿大蒙特利尔召开，物理所所长王恩哥前往出席。此行，他还带有另一项使命：把物理所的国际人才招聘会开到美国物理年会去。当时，在美国工作的周兴江博士也来参加年会，王、周二人在年会相识，且多次倾心交流。其最终结果是，周兴江于2004年5月回国工作，成为物理所引进的优秀人才之一。

“没有人，一切都无从谈起。要创建'国际一流’的研究所，要提高研究所自主创新能力，要做出有重要影响的原创性成果，关键在人才。对于优秀人才，我们求贤若渴。”王恩哥说，周兴江曾长期在美国斯坦福大学以及美国Berkeley国家实验室工作，在角分辨光电子能谱技术、同步辐射技术以及它们在先进材料和凝聚态物理中的应用等方面都有杰出的工作，“他回国工作是真空紫外激光角分辨光电子能谱仪项目得以顺利启动并取得最终成功的关键一步”。

合作：项目成功的基础

2004年6月，回美国处理后续工作的周兴江，读到一篇文献，介绍可采用KBBF晶体来产生真空紫外激光。他敏锐地意识到，真空紫外激光作为一种新的光源，可以在角分辨光电子能谱技术中得到应用。

虽然当时还在美国，周兴江便设法与这篇文献的两个主要作者陈创天院士和许祖彦院士取得了联系。两位院士对周的这个想法也非常感兴趣。自此，三人便开始了探讨与合作。待周兴江回国后，三个人分别领导的课题组便开始了基础研究与应用的交叉对接。

新研制的能谱仪的核心技术———真空紫外激光是该项目成功的关键。这种光源是经过陈创天、许祖彦的多年探索和积累才获得的。“有了它，才使得在国内建造这样一台国际首创和性能领先的仪器成为可能，才使我们的能谱仪拥有我国完全自主的知识产权。如果把我们的工作比喻成一部交响乐的话，陈创天、许祖彦两位院士所完成的部分应当说是这部交响乐中的华采乐章。”周兴江诚恳地说。

虽然已有了相应的基础技术积累，但要从基础研究到实用的仪器研发，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因为这台仪器要求的技术指标非常苛刻，中间牵涉的许多技术问题都是没有先例可循的，这就需要三个课题组之间不断讨论，保持密切的协调与配合。在实际研制过程中，三个课题组的主要人员始终保持经常性的协商机制，制定了详细的时间进度表，严格按照进度开展工作。正是这种无间隙的合作，保证了这一项目的顺利完成。

环境：项目成功的条件

周兴江回国前，曾听说国内研究人员一般不太喜欢自己动手研制设备，因为这可能导致研制者几年发不出论文，连教的学生也发不出论文。而这在国内，可能会被认为是没有科研成果。在回国研制新型能谱仪的两年多时间里，周兴江和他的学生全身心地投入到这台仪器的研制中。他除了利用自己在国外工作时获得的数据发表一些论文外，在物理所的研究组并没发表什么论文。

“物理所领导充分认识到了自主研制设备的重要性和我们这个研制项目的价值，在方方面面始终给予我支持和帮助，也没有用论文指标衡量我。”周兴江说，“甚至为了保证我们的研制项目能按时完成，在一些资金还没到位的情况下，物理所还先借给我们资金，尽快开展工作。可以说，这台设备的成功研制得益于物理所宽松的科研环境、科学的评价机制和各方面的支持。”

周兴江还有一个没想到。在2004年中科院综合计划局所有申请的科研项目中，真空紫外激光角分辨光电子能谱仪项目被评审专家列为第一位，并获得计划局罕见的400万元高额经费资助。“综合计划局在对项目的遴选、经费支持和项目的组织实施中起到关键作用。”这种“意外”让周兴江感到了国内对仪器设备制造的高度重视。

真空紫外激光角分辨光电子能谱仪研制成功了。通过研制过程，可以看到中科院进入知识创新工程后，在人才观念、评价机制、团队合作等方面都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新变化。这变化给科学家们带来了自信。物理所常务副所长王玉鹏就说：“优秀的人才是种子，良好的环境是土壤，国家以及社会各方面的投入和支持是养分，只要将这三者有机结合起来，再加上我们的不懈努力就一定能够取得丰硕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