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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罗庚与中国计算技术
来源:中国科学院院士 夏培肃

中国第一个计算机科研组的诞生

早在1947—1948年,华罗庚在美国普林斯顿大学高级研究院任访问研究员,和冯·诺依曼等人交往甚密。华罗庚在数学上的造诣和成就受到冯?诺依曼的赞赏。当时,冯·诺依曼正在设计世界上第一台存储程序的通用电子数字计算机,他让华罗庚参观他的实验室,并和华罗庚讨论有关学术问题,华罗庚心里开始盘算着回国后也要在中国开展电子计算机的工作。

华罗庚于1950年2月回国。回国前他已是美国伊利诺大学教授,他不但毅然放弃待遇优厚的职位,下决心回国,而且还动员留学生们回国,他在伊利诺大学时的家成了当时动员留学生回国的活动场所。华罗庚在回国途中,发表了《致中国全体留美学生的公开信》。信中说:“梁园虽好,非久居之乡,归去来兮……为了选择真理,我们应当回去,为了国家民族,我们应当回去,为了为人民服务,我们也应当回去!”这封信在留美学生中激起了很大的反响,同时也传到了其他国家的中国留学生手中。当时我在英国学习,读了这封信,十分感动,增强了学成回国的决心。

华罗庚回国后,在清华大学任教,并参与中国科学院数学研究所的筹建,1952年被任命为数学研究所所长。在华罗庚领导下的数学研究所不但开展了纯粹数学的各个分支的研究,还开展了力学、理论物理和数理逻辑的研究,特别是华罗庚念念不忘要开展电子计算机的研究。华罗庚不愧是一位有远见的科学家,当很多人还不知道计算机为何物时,他已经意识到了计算技术是科学发展的新的生长点,并积极倡导和主持这方面的工作。

1952年,全国高等学校院系调整,华罗庚在清华大学电机系物色了三个人去数学研究所研究电子计算机,我有幸被华罗庚选中,成为我国第一个计算机科研组的成员。我还清楚地记得华罗庚给我们的任务就是要设计和研制中国自己的电子计算机。我们这个计算机组在华罗庚的领导和支持下,逐渐成长和壮大起来,成为一个具有活力和有能力承担重担的科研组。

计算技术的规划

1956年春,在周恩来总理的领导下,国家制定发展我国科学的十二年远景规划,计算技术属于被规划之列。华罗庚担任计算技术规划组组长。这次规划对我国计算技术的发展具有重大的历史意义,它为我国计算技术事业的起步确定了正确的原则,同时还提出了具体的和有力的措施。

作为计算技术规划组组长,华罗庚在这次规划中发挥了很好的领导作用,规划组的成员有26位知名的数学家、电子学专家和计算机专家,他们对一些重大的问题,意见相当分歧。另外还有担任规划组顾问的苏联专家,也带来了苏联方面的意见。华罗庚从国家的利益出发,坚持原则。在规划过程中,他组织大家对原则性的问题进行了充分的讨论和耐心的引导,从而很好的完成了规划任务。规划组曾经讨论过下面两个十分关键的原则问题。

(1)发展我国的计算技术,是首先依靠苏联还是首先依靠我们自己?苏联专家认为在我国研制计算机的条件不成熟,最好先送一支队伍到苏联去学习和工作,在苏联的帮助下研制计算机,以后连人带机器一起回来。在我国内部,也有人持类似的意见。华罗庚让大家充分讨论,最后思想统一了,认识到我们虽然需要苏联的帮助,但首先应该依靠自己的力量来发展我国的计算技术,应该立足于国内。送到苏联去的只能是少数人,而在国内可以比较快地培养出大批专业人员。在国内研制计算机,可以更好地建立起我们自己的计算机设计队伍、计算机工业生产队伍、计算机应用队伍和计算机管理队伍。

(2)关于如何在国内开展我国计算机技术的工作,有人主张在多个单位同时开展工作,后来华罗庚提出“先集中,后分散”这六个字,得到了规划组大多数人的支持,这个意见就成为制定这次规划的原则。

计算技术的规划从1956年4月开始,6月结束。在此期间,华罗庚坐镇在北京西郊宾馆。经过紧张的工作,终于完成了这次国家科学规划中的第41项“计算技术的建立”任务说明书,其主要内容包括以下三个方面:

“先集中,后分散”;引进苏联先进技术;大力培养新生力量。

华罗庚在规划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领导才能和正确、鲜明的立场使规划组的成员们十分钦佩。当领导部门征求我们对未来的计算技术研究所所长人选的意见时,大家认为华罗庚很合适。1956年6月14日,毛泽东主席、周恩来总理等国家领导人在中南海怀仁堂草坪上接见了参加制定科学规划的科学家们,并合影留念,合影时华罗庚被安排坐在第一排靠近中央领导的位置上,这使他受到极大的鼓舞。

中国第一个计算技术研究所的筹备

计算技术的规划经中央批准以后,华罗庚被任命为中国科学院计算技术研究所筹备委员会主任。华罗庚以极大的热情投入到计算技术研究所的筹备工作中。虽然那时他也担任数学研究所的所长,但他的时间和精力主要花在计算技术研究所的筹备工作上,他千方百计落实规划所规定的各项任务。

1956年6月19日,华罗庚主持召开了计算技术研究所筹备委员会第一次会议,筹备委员会从此开始工作。

关于研究所的房子问题,虽然经周恩来总理批示,我们暂时使用了西苑大旅舍三号楼,但计算技术研究所还必须有自己的大楼。华罗庚为了使大楼早日建成,煞费苦心,他亲自审查和比较了多种设计方案,最后采用的方案是由他亲自拍板的。对大楼的施工他也抓得很紧。计算技术研究所大楼的修建终于在1957年如期完成。

1956年夏,华罗庚亲自抓训练班的开学工作,计算机训练班和计算数学训练班于1956年10月开学,学员共142人。对训练班的教学工作和教学效果,他也十分关心。

从1956-1957年,去苏联的考察团、实习队、研究生和大学生陆续按计划派出,他们动身前,华罗庚亲自和他们谈话,给他们以鼓励。

在研究所内,成立了研究室及其下属的研究组,开展了规划所规定的中心问题的研究;筹建了实验室和实验工厂;订购了器材设备和图书资料;聘请了苏联专家……这些都是在华罗庚的领导下进行的。

另外,华罗庚还在数学研究所动员搞纯粹数学的人改行,去计算技术研究所工作。在他的号召下,冯康、许孔时、魏道政等人自愿来到了计算技术研究所。

当时的计算技术研究所是全国在计算技术方面唯一的科研单位,到1956年底,已集中了314人,华罗庚很好地协调了各合作单位之间的关系以及各单位的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使研究所在筹备期间就成为一个团结奋进、热气腾腾的集体。

华罗庚为计算技术研究所的筹备立下了汗马功劳,当他正准备为我国的计算技术发挥更大作用时,在1957年的反右运动中,他被当作重点批判对象,受到批判。从此以后,他就没有能再过问计算技术研究所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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