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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历历,何须追忆
发布时间:2018-11-01 来源:上海营养与健康研究院 梁培基 【字号:  

  1987年夏,硕士论文顺利进行中,离毕业还有大约半年的时间。导师高忠华教授问及毕业后有何意向。当时想法及其简单,希望能有机会继续从事心血管生理有关的工作。于是在高老师的推荐下,约了一个时间,由师母陈蕙玲老师引见,去拜访生理所从事呼吸循环研究的胡旭初先生。对岳阳路320号,一直有一种莫名的向往,也许是因为在上医学习期间,往返于交大和上医之间总是从这个大院门前经过的关系。但是对于去见这么一位胡先生,心里还是有几分忐忑。原因很简单,身为资深教授和系主任的高老师,在同学心目中的形象威严而令人仰视;而这位胡先生是师母的老领导,辈分更高一些。面谈在胡先生的办公室进行了大约个把小时,大致聊了一下我的学习情况,先生也向我介绍了一些实验室的情况,简单而直接。这次见面,先生给我留下的印象是儒雅随和。第二次和胡先生见面是半年之后,在我的硕士论文答辩前,根据高老师的安排,来生理所邀请先生担任论文答辩委员会主席。心里依然忐忑。因为为时一年不到的论文工作,漏洞不少,生怕给先生留下不好的印象。

  1988年2月,我正式到生理所报到。正式上班的第二天,胡先生和我有一次长谈。大概内容是关于我对自己前途的设计,谈到了专业背景,谈到了当时席卷全国的出国潮。谈话平等而开放。但我当时刚从学校毕业,出国的欲望并不强烈,只是觉得,一路读书读了十七八年,也该干点活了。接下来的三年,平静也充实。然而,平静在1991年春天被打破。

  这个春天,胡先生收到邀请,将出席当年9月在日本举行的以呼吸调控为主题的Oxford Conference(这个系列会议由于其首次会议在牛津举行而获此名称)。在为出国参会做各种准备的同时,胡先生设想,若是能在上海举办一个卫星会议,把赴日参会的代表吸引到上海来,则会有利于扩大以生理所为依托的低氧生理开放实验室的国际影响。于是在所领导的支持下,有关同事通力合作,开展了为时半年的会议筹备工作。我也全力加入其中。在与国际同行书信往来的同时,胡先生也不断提醒我可以留意合适的机会,并鼓励我利用这次卫星会议,加强和与会专家的接触和交流。其实多年来,胡先生一直以扶植青年、提携后辈为乐事。自八十年代国门开放以来的十年间,经先生联系或推荐而出国学习的学生和学者不下几十个。而这一年先生年届七十,面临退休,他曾半开玩笑地对我说,把你送出去了,我这小小移民局也可以考虑关张了。

  卫星会很成功。40来位参会者中,包括来自英美日德法等国的国际参会者17位;而8位英国参会者有6位来自牛津。会期三天。由于规模不大,交流很充分。其间插曲也很多。Reception酒会前,胡先生嘱咐我移步须勿远离他的视线,以便机会合适时能随时招呼到我,将我介绍给参会的专家。这段时间我刚读到一本小册子,其中涉及关于鸡尾酒会的种种妙招,没想到从胡先生这儿又得到一个小贴士,觉得非常有趣。这一招果然有效。酒会快结束的时候,来自UCLA的DW问一位所领导,如果我接受你们这里一至二位年青人到我实验室学习,有没有可能获得中方的官方资助?领导则斩钉截铁地回答说不可能,全然不顾一旁顾磊敏和我期盼的眼神。

  然而不久之后,无心之柳发芽了。Peter Robbins回到牛津之后给我寄来一大包东西,主要是他的实验室若干关于低氧条件下呼吸调控的文章,包括一篇正在投稿中的稿子。同时寄来的,还有两份申请表,一份是牛津大学入学申请表,另一份是大陆学生专享的RR Shaw/KC Wong奖学金申请表。Peter在信中说明,如我愿意,他可以为我出具推荐函,这样就可以免去TOEFL/GRE/IELTS之类的考试。这还真是一个大礼包!因为这些东西,不要说考卷,就是词汇本我也没见识过。胡先生也为我撰写了推荐函,并让我替他用打字机在生理所的信头纸上打印。信稿用老式钢笔在信纸上书就,漂亮流畅的花体字,粗细有致,密密麻麻一页半。难免有涂抹删插,却也极具画面感。信函措辞没有惊人之语,通篇平铺直叙行云流水。但是这份推荐函却让我觉得很不好意思,从来没想到这位宽厚长者眼中的我,居然还有那么多优点。申请表和推荐信备齐之后,尚需成绩单。当时学校办理成绩单手续极其冗繁,而且时值寒假,办事窗口也多关闭。母校苏老师听说我要办出国成绩单,自告奋勇在大雪天到研究生院门口蹲守,截了院长在成绩单上盖章。这就一应俱全了。却不知院长其实并不知晓办事员的规矩。院长加盖印章的成绩单其实是不符合格式要求的,最后居然差点误了签证— 幸亏后来办事员在翻了我几个白眼之后,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给我补办了合规的手续。接下来几个月等待的结果,是Balliol College的录取函,以及RR Shaw Scholarship + ORS (Overseas Research Student) Awards的Offer Letters。按说万事俱备,只欠护照和签证了。没想到居然在这两个环节,情节依然跌宕起伏。 

  按规定办理因私出国留学,是需要辞职的。但是人事处的老师特别善解人意。当时主管老师是杨健富,他建议我办个留职停薪,这样如果有啥事儿需要办,可以随时跟所里商量。然后还要政审。记得当时正逢酷暑,政审材料又不能由当事人自己经手,政审手续还需要几个工作日。冯珍义老师因此在烈日下数回奔波。那天材料总算取回来了,一阵高兴,却忽然听周兆年老师说掌玺当家的谭德培副所长第二天要去北京开会,会期还挺长。于是一通手忙脚乱,低氧楼好几位老师都纷纷出动了。临下班时顾正中老师带回消息,说看见谭所长回到自己办公室了。总算,在最后一分钟,盖妥了最为关键的单位公章。这样,我的出国之路虽然漫长,却不崎岖,也无坎坷。甚至到了出发的那一天,龚美纯老师还特地赶到机场,帮我解决超重行李的托运。因此每每想起那段日子,心里总是漾起暖暖的回忆,充满感激。这也就是为什么,博士论文完成之后,我毫无心理障碍地又回到了生理所。也曾有人问及,出国这么费劲,你怎么说回来就回来了呢?其实,我之出国并不太费劲,用胡先生的话说,不比去北京更难。这话听上去似有夸张,但的确是这个意思。

(责任编辑:程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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