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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西部之光”,导成才之路
刘晶晶 中国科学院成都山地灾害与环境研究所
发布时间:2016-10-28 来源: 【字号:  

  我是四川人,生于此地,长于此地,连大学都死赖般地就读于四川大学,硕博乃至工作更是没有离开家乡。

  家乡尤其是岷江的山水之美,从小体味到大,深刻领会“少不入蜀,老不出川”的情怀,同时些许的享乐主义也刻入骨子。一直秉承“中庸之道”欢快地混着日子,直至全面地见证了举世闻名的“5.12”地震。所谓“全面”,一是血脉姻亲都在地震影响范围中;二是工作所在单位多方位参与抗震救灾中;三是自己也参加了震区的航拍和水利部的抗震救灾工作。震后十日内,家人的电话、同事间彼此工作的通报、一张张航拍图像和水利部抗震救灾指挥部不断更新的数据,配合以凤凰卫视的滚动新闻和单位同事牺牲于北川的消息,时刻都在刷新着我抗压的极限。

  “5.12”地震的震撼非身临其境者不能体会地震来临时,7、8个同事躲在桌子底下,战战兢兢的等待震感的消逝;震后每次稍大的余震,都能见到建筑物中的人们一股脑地奔出,期间磕碰摔倒,然后在空地等待余震渐无。“5.12”地震后一个月,我不敢夜宿家中,都住在帐篷里;“5.12”地震后两天,我一男同事进入震区,三天后归来,后半年都需开着灯才能睡觉。

  彼时—2008年11月汶川银杏

  捧着热气蒸腾的面碗,透过11月淅淅的小雨,窗外满目疮痍的岷江河岸与窗内王哥面馆中红映映的笑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此时距离汶川地震已有5个多月,震后的救灾工作有条不紊地展开。震区的新路已经全线贯通,汛期已过,泥石流、滑坡的发生机率减小,这是对岷江上游的全线泥石流灾害点进行野外调查的最好时期。震后,虽一直参与灾后修复工作,但都是从图像和数据中勾勒出灾区的概况,直观地身处震后灾区还是第一次。

  王哥面馆开在汶川银杏乡靠着江岸的赈灾帐篷中,架着一个电磁炉在门口,方便烧水下面。面馆只有一个服务员,就是老婆王嫂。王嫂在地震中被压在倒塌的房屋中,断了一条胳膊,所以王嫂只能单手端碗、收钱。王哥与王嫂的独生子,地震时埋在倒塌的初中学校里,没有救回来。王嫂坐在桌边讲述这些的时候,与我内心波澜起伏不同的是,她的神色始终淡淡的。望着我睁大的眼睛,她起身,叹口气:“生活总要继续啊,国家对我们也很好,给吃给住还给补贴。况且,这不是还有你们,这么冷的天,路刚通,就跑来看泥石流沟沟咯。”

  “这不是还有你们”这七个字铛然落地,脑中回音振聋发聩,王嫂信赖于我,信赖于我背后站着的中国科学院。我起身站在窗前,望着斑驳的大山,忆起故地曾经的秀美,试图找到答案:我真的能担住如此信任?我又如何才能不辜负这般信任?八零后没剩几年的青春中,总该留下点什么吧……

  彼地—2014年9月成都

  站在科华苑宾馆的报告台前,望着台下20多位评委老师,深吸一口气,我缓缓开口“拟申请西部之光项目的名称是岷江上游泥石流入汇堵河及其对河床演变的影响研究”。

  震后的5年中,我一直专注于震区岷江上游流域的泥石流研究。岷江上游处于青藏高原东缘高山峡谷区,流域面积2.3万km2,人口约38万。流域内山高谷深,岸坡陡峻,构造活动强烈,岩性破碎,松散固体物质丰富。震后的岷江上游,山体植被都遭到了极大的破坏,新增滑坡1700余处 ,泥石流300余处,灾区的人民深受其苦。岷江上游在地震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山地灾害都异常活跃,这一过程甚至可以持续20年以上。

  在水利部抗震救灾指挥部工作和震后多年连续野外科考中,我逐渐将研究聚焦在了堰塞湖形成和溃决上,尤其是泥石流形成的堰塞湖。堰塞湖的形成和溃决,会抬高上游水位,使上游沿江两岸低洼处的居民点被淹,至今银杏乡的一碗水村仍淹没在磨子沟堰塞湖抬高的水位中;堰塞湖也能挤压河道,致使江水改道,淹没周边居民区,2010年的红椿沟泥石流汇入岷江,挤压岷江主河道,致使江水冲入映秀镇,而2013年的七盘沟冲毁阳光家园4期,阻断都汶高速公路;同时泥石流入汇影响导致河床升高,河曲加剧,极易造成异岸受灾。目前高家沟对面的居民房基础受到常年江水冲刷,摇摇欲坠。每年汛期,前往岷江上游,都会看到一双双灼灼的眼睛和一张张无奈的脸。

  泥石流堰塞湖或许在规模上无法比拟滑坡堰塞湖,但它通常形成和溃决的速度非常快,给减灾预案和实施工程措施的时间非常短。基于多年的工作经验积累并与时任汶川水务局的傅剑局长进行讨论,我们认为有必要对其形成和影响进行研究,希望通过这一研究成果为震后岷江上游河道综合治理、工程建设和交通干线布设提供重要的决策技术支撑,也为其它山区的泥石流堵河及其地貌影响的评估和工程整治规划提供借鉴。

  最终,非常幸运地我得到了“西部之光”重点项目的支持,得以对我拟定的研究方向开展为期四年的工作。

  此时此地—2016年8月汶川水务局

  坐在汶川县水务局罗局长的办公室,将制定的《汶川磨子沟堰塞湖溃决洪水危害应急处置预案》交给他,听他笑语吟吟地跟我讲述今年汛期汶川县受灾情况比往年同期好很多。

  项目执行两年,期间组建研究团队,从一个被动的参与者成为一个主动的规划者,尝试新的研究方法,规划研究路线,制定年度计划,一切都在紧锣密鼓中进行。基于前期水利部项目余荫,建在磨子沟的监测预警系统持续多年的数据和建在宗渠沟的野外试验平台得到的试验数据,我们得以探讨各因素对于泥石流坝体形成的影响,再在室内又开展了一年的室内实验,以分析泥石流入汇主河的系列典型现象,并且最终建立泥石流坝体主河无水堆积和主河有水堆积的形态参数计算公式,量化泥石流入汇堆积坝体分布规律。基于此,选择磨子沟为典型示范泥石流沟,预估磨子沟泥石流形成的堰塞体,计算坝址流量过程线和洪水演进参数,溃决洪水影响范围涉及7个村县和3个水电站都针对性的做了应急组织系统设计,最终将预案交给了汶川县农业畜牧和水务局,期望在以后的汛期加以运用。

  两年前我申请到“西部之光”时,这仅仅是基于前期项目基础的一个设想,两年的野外科考、室外实验和室内实验的交替进行,让这个设想渐渐走出纸面,走入实际,也让我获得了极大的成就感,我也从一个助理研究员成长为副研究员,对于自己的研究方向和研究方法越来越自信,与政府职能部门的配合也愈加默契。如今再次面对震后的受灾居民,能够更坦然地承担这个时代赋予我们的责任,更淡然地接受挑战。

  引述伽利略的话来结束这段成长:“科学的唯一目的是减轻人类生存的苦难,科学家应为大多数人着想。”

(责任编辑:麻晓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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