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伉俪院士佳偶天成 记中国科学院院士闵恩泽、陆婉珍夫妇
发布时间:2016-03-22 来源:光明网 【字号:  

  2008年元月8日上午,北京人民大会堂大礼堂里鲜花吐艳,灯火辉煌,洋溢着喜庆的气氛,国家科技奖励大会在这里召开。在欢快的乐曲声中,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工程院院士、中国石油化工股份有限公司石油化工科学研究院高级顾问、84岁高龄的闵恩泽稳健地走上主席台,庄重地从面带微笑的胡锦涛总书记手中接过“2007年度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大红证书。

  此时,北京西郊石油化工科学研究院宿舍区一幢普通的住宅楼里,同为中国科学院院士的闵恩泽的夫人陆婉珍正全神贯注地收看中央电视台国家科技奖励大会实况,老人的眼里噙着泪花,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闵恩泽、陆婉珍这对鹤发童颜的伉俪院士,用他俩辉煌的人生谱写了一曲科坛佳偶的爱情乐章。

  (一)求学成才 一路相伴

  1942年,正是中华民族蒙受日本军国主义侵略奴役的苦难岁月,江山破碎,民不聊生。

  这一年秋天,闵恩泽和陆婉珍这两个年方18、素不相识的青年男女,怀着科学救国的共同理想,从不同的地方不约而同地来到位于陪都重庆的中央大学求学。闵恩泽来自素有“天府”之称的成都,而陆家大小姐婉珍则从母亲河长江的入海口上海迢迢千里而来。两人是同一个专业又在同一个班级。

  也许是一见钟情,秀丽的江南女子陆婉珍第一眼看到十分英俊的四川小伙子闵恩泽便怦然心动。

  闵恩泽的课堂笔记既工整又详细,陆婉珍常以对照笔记为借口与闵恩泽亲密接触。天长日久,闵恩泽也喜欢上这个上海姑娘。每次上完课,便主动把笔记递给陆婉珍,引起同班几位女生对陆婉珍的“妒忌”。

  毕业的那天晚上,陆婉珍约闵恩泽一块去上海找工作,这让闵恩泽犯了难。他的父亲要求他回家乡支撑门户,父命难违,一对刚刚开始交往的男女青年只好各奔前程。

  两人依依惜别。陆婉珍在家乡上海一家印染厂谋了一份技术员的工作。闵恩泽则回到家乡成都,在一家自来水厂做分析化验工。

  没多久,闵恩泽听说当时的中国纺织建设公司要招收一批印染技术人员,经过培训,有出国的机会,这让闵恩泽眼前一亮,他很想到外面的世界去闯一闯。通过考试,闵恩泽得了第一名。于是在1946年10月,闵恩泽到了当时中国最大的印染厂——上海第一印染厂当上了漂染车间的技术员。

  也许是命运的安排,这家印染厂正是陆婉珍工作的工厂。两人在上海不期而遇,旧情复炽,不到一个月,闵恩泽和陆婉珍已经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人,如影随形,黄埔江边、上海滩头,时常徜徉着他俩甜蜜相偎的身影。

  可追求幸福的冲动并没有让他俩沉湎于爱情的缠绵之中。1947年初,陆婉珍作出了一个让家人十分震惊的抉择,这位大家闺秀只身一人带着外婆给她的一枚金戒指作为盘缠赴美求学。一年后,闵恩泽循着陆婉珍的足迹,也赴美留学。

  他俩第三次相聚,再度成为同窗。1948年春,闵恩泽在美国俄亥俄州立大学化学工程系攻读研究生,当年就拿到了硕士学位,又继续攻读博士;这时陆婉珍也拿到硕士学位,考入俄亥俄州立大学化学工程系攻读博士。

  1950年6月,闵恩泽和陆婉珍双双通过博士论文答辩。一个良辰吉日,在神圣悠扬的婚礼进行曲中,英俊儒雅的闵恩泽挽着身披洁白婚纱的新娘陆婉珍款款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二)报效祖国 共赴国难

  上世纪50年代初,新中国成立伊始,百废待举,以钱学森为代表的中国留美学者不顾个人安危纷纷踏上返回祖国的旅程。

  闵恩泽、陆婉珍夫妇也打点行装,准备启程回国,他们的恩师和朋友都来挽留他们。是啊,论生活条件,在美国,他们什么都有了,可金钱、地位、洋房、汽车对他们来说,只是过眼烟云,他们更执着于报国的情结。虽说祖国还是一穷二白,可那是他们的根。闵恩泽、陆婉珍夫妇去意已定。

  1955年底,闵恩泽和陆婉珍绕道香港,辗转回到祖国,当他们踏上祖国大地的那一刻,泪水夺眶而出。

  可迎接他们的并没有鲜花和掌声,一切都是那么平淡。回国之初,很多单位都不敢接收从美国回来的人,他们接连吃了几次闭门羹。

  后来闵恩泽、陆婉珍来到刚刚组建的石油化工科学研究院,待遇微薄,条件简陋。还没等他们大显身手,接踵而至的就是没完没了的政治运动。莫须有的帽子让他们寒心,凭空飞来的棍子打得他们晕头转向,痛苦万分。

  1957年反右斗争,无休止的会议,检举与被检举,攻讦与被攻讦……心直口快的陆婉珍看不下去了,“人家国外在搞研究,你们在这里整天开会,怎么会赶得上人家?”领导正愁从哪里开刀呢,这女博士胆子够大,自己撞到枪口上来了。更何况,还是留过美的,有海外背景,父亲又是旧上海的资本家。在石油化工科学研究院,陆婉珍当然第一个被揪了出来。但她不是党员,够不上“右派”的条件,单位只好教育一番了事。亲友们都为她捏着一把汗:“婉珍哪,典型的幼稚病!”时年,陆婉珍33岁。

  “文革”伊始,陆婉珍带着7岁的女儿被下放到湖北潜江干校。种棉花、玉米,还要挑煤和修厕所,女儿偏又营养不良得了肝炎。挑煤不只是力气活,挑着百十斤沉的担子从一条窄窄的舷板上稳稳当当地走下来,可不是那么容易。别说女同志,就是很多男人也干不来。可陆婉珍挺了过来。

  一向循规蹈矩、老实本分的闵恩泽在“文革”中也没有逃脱噩运。1969年,姚文元发表了题为《上海机床厂道路——从工人中间培养知识分子》的文章。第二天,闵恩泽就被拉出来批斗了,因为他说过“搞科研还得靠专家学者”的话。

  此后,打扫厕所、运煤渣、烧煤、关禁闭、写揭发材料、老实交代“罪行”成了闵恩泽数年中生活的主要内容。这是那个年代科学家们共同的遭遇。

  然而,这一切不公正的待遇对于闵恩泽和陆婉珍来说,都无怨无悔。“祖国”二字在他们心目中依然是神圣的、沉甸甸的。他们说,做父母的一时错怪了儿女,而儿女爱父母的心是永远不会变的。共赴国难,义无反顾,这就是当年海外归来的知识分子的心路。

  折腾了一阵子,造反派把闵恩泽当成“死老虎”扔在一旁。无人过问,闵恩泽难得“清闲”,利用“闭门思过”的机会,偷偷地回忆石油催化剂的实验过程。

  而在干校劳动的陆婉珍则忙里偷闲地复习她的石油分析专业,蛰伏一隅,等待时机,期望有朝一日重新开始她的科研项目。

  于是,当他俩被宣布审查结束获得“解放”后,揩干委屈的泪水,又双双扎到实验室中,就像回到久别的情人怀抱里一样幸福。

  (三)科研攻关 比翼双飞

  早在“文革”前的10年中,闵恩泽和陆婉珍就分别在各自的研究领域内,取得了丰硕的科研成果,与世界水平接近。

  上世纪60年代初,苏联背信弃义,在撤走专家的同时,还带走全套炼油催化剂技术资料。没有催化剂,石油就等于废料,无法提炼出航空汽油。闵恩泽临危受命,几十天吃住都在现场,关键时刻与工人们一起钻进高温炙烤的干燥室里查找原因,有时接连二十几个小时不合眼。经过数百次试验,终于研制出我国一向依赖别国的、生产航空汽油所必须的小球硅铝裂化催化剂,而且质量还优于国外同类产品。接着,他又研制出我国炼油工业急需的磷酸迭合催化剂、铂重整催化剂和微球硅铝催化剂。

  而陆婉珍也有不菲的成果。在上世纪60年代初,世界上色谱技术刚一露头,陆婉珍便拿出了中国人自己的色谱仪。接着,根据科研生产发展的需要,在分析科技领域里她继续开拓,在石油化工科学研究院逐步建立了光谱、质谱、电子显微镜、差热、发射光谱、电化学、红外光谱、紫外光谱、核磁共振、x-射线衍射光谱、x-射线荧光光谱、原子吸收光谱、色-质联用、电子能谱、激光拉曼等各种化学、物理分析技术和手段,全都达到了当时的世界水平。并且,由于她的努力,科研成果很快在大企业孵化,在石油化工生产建设中发挥着特殊作用。

  10年浩劫,惚若隔世,中国石油化工科技与西方列强相比,已经落后了一大截。

  1978年,全国科学大会在北京召开。会上,闵恩泽获得了“在我国科学技术工作中做出重大贡献的先进工作者”称号。陆婉珍的科研成果也获得了大会的奖励。年逾花甲的闵恩泽、陆婉珍夫妇倍受鼓舞。

  1980年以后,闵恩泽指导开展新催化材料和新化学反应工程的导向性基础研究,其中新催化材料有层柱黏土、非晶态合金、负载杂多酸、纳米分子筛等,新化学反应工程有磁稳定床、悬浮催化蒸馏。在这些研究的基础上,已开发成功己内酰胺磁稳定床加氢、烯烃与苯烷基化的悬浮催化蒸馏等新工艺。近年来,他又进入绿色化学的研究领域,曾任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九五”重大基础研究项目“环境友好石油化工催化化学和反应工程”的主持人。他还扩展至开发化纤单体己内酰胺的制造技术,正开发新的工艺,并取得长足进展。

  这期间,闵思泽先是担任石油化工科学研究院副院长兼总工程师,后又被任命为石油化工科学研究院首席总工程师。他曾两次当选为全国先进工作者;于1980年当选为中国科学院院士;1994年当选中国工程院院士;同年,他又当选为第三世界科学院院士;还是这一年,中国石化总公司党组做出《广泛开展向闵恩泽同志学习的决定》。于是,在全国石化系统掀起了学习闵恩泽的热潮。1995年,他又荣获了首届“何梁何利”基金科学与技术进步奖。

  陆婉珍的科研也是硕果累累。上世纪80年代,随着科研和生产技术的不断发展,对分析测试的要求在样品数量、分析周期、分析项目和数据准确性等方面都有了更高的标准。国际上相关实验室已开始朝网络化管理的方向发展。陆婉珍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一问题,积极呼吁实验室的信息化管理。

  陆婉珍是我国实验室信息管理系统(LIMS)学术界公认的领袖人物,LIMS引发了实验室的一场革命,带动了一批产业,也带出了一批人。目前国内几家产品基本是在这一基础上发展起来的,现在很火的ERP管理,也是这一管理思想的延续。

  1995年,陆婉珍将工作重心转向了近红外光谱分析的研究,该技术省时、省钱又省人力。

  这一技术的广泛应用,是一场分析化学的革命。引导这场革命的,正是陆婉珍。

  这期间,陆婉珍一直担任着石油化工科学研究院总工程师。曾当选为全国“三八红旗手”和全国妇联执行委员。1991年,她当选为中国科学院院士。

  闵恩泽当之无愧地被中外科技界公认为我国炼油催化应用科学奠基人,陆婉珍也被公认为我国分析技术领域的学术带头人。夫妻俩在石油化工科技领域比翼齐飞,美誉共播。

  (四)恩爱体贴 相濡以沫

  54个春秋,54个年轮,闵恩泽陆婉珍夫妇走过了银婚,又走过了金婚,如今都是耄耋之年,满头银发见证了二位老人的沧桑人生,也演绎着他俩恩爱的婚姻,他们相濡以沫,一路走来,始终如一。

  两位院士看起来精神矍铄,没想到,他们都是曾与病魔做过搏斗的人。闵恩泽数年来动过3次大手术。1964年他患肺癌,被切除部分肺叶,同时摘除了一根肋骨。1989年又患胆囊结石,把胆切除了。最厉害的是1999年春节期间,因胆管堵塞,引起了胰腺炎,生命垂危,又做了一次手术。而陆婉珍多年前曾患肾癌,一侧肾被摘除。

  夫妇俩患难与共,相依为命。闵恩泽手术住院期间,陆婉珍日夜守候在病榻前,忙前忙后。陆婉珍病了,闵恩泽也是汤药伺候,无微不至。

  两位院士唯一的女儿目前在美国工作,彼此照顾已经成为他们的生活习惯。有一次两位老人一同在石油化工科学院机关二楼开完会后,陆婉珍去洗手间,闵恩泽一直站在楼梯口,等老伴到跟前后,才和她一起相互搀扶着走下楼。那情景让在场的人为之动容。

  而平时两位老人在科研之余也沉醉于中西文化交融之中。每当闲暇时,一段京剧余派的须生唱腔,一曲贝多芬的《英雄交响曲》,都会使闵恩泽深深陶醉;而中国女革命家秋瑾的诗篇和法国居里夫人的传记,是陆婉珍自幼至今都痴迷的书。

  有时候,他俩会合唱一首美国19世纪的乡间小曲,也会共同朗诵一段《古文观止》中的名篇,陶冶情操,愉悦生活。

  他们的家里时常是高朋满座,胜友如云。他们特别喜欢与年轻人交流,从世界杯到奥运会,从亚洲金融危机到伊拉克战争,从当代影视明星到于丹、易中天等百家讲坛学术明星,无所不谈。每到这时,老人和大家你争我辩,笑声朗朗,其乐融融。

(责任编辑:张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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