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内蒙古浑善达克,云白天蓝,草盛花艳。站在锡林郭勒盟的巴音胡舒嘎查(村)齐腰深的草场里,兴奋的不只是初来乍到的记者,当地牧民连连赞叹：多少年没见过这么茂密的草了。科学家们在沙化的土地上所做的实验显示,盲目种树不可取,利用自然界本身的力量恢复生态系统才是最直接、最经济、最有效、风险最小的途径。

2000年11月,“中国科学院西部行动计划”启动,中科院植物研究所所长韩兴国带领十几位博士来到内蒙古锡林郭勒盟。他们发现,浑善达克地区水草丰茂的优良牧场几十年间变成沙地的直接原因是过度放牧和对土壤结构的破坏。要恢复草原的植被,首先要做好保土的工作,阻挡住风沙对土地的侵蚀。为此,中科院专家尝试种植防护林这种方法,可是栽的树大部分都死了。他们意识到,沙地干燥的环境根本无法支撑森林所需要的大量水分,违背自然规律密集植树不但无法解决问题,反而会打破当地的水平衡系统,造成生态系统的进一步恶化。

科学家们终于得出结论：浑善达克本身属于半干旱地区,这里从来就没有过大面积的森林。一个地区是草原还是森林是自然界几十亿年演化和选择的结果,硬要改变它,注定要失败。

结合恢复生态学的理论和牧民游牧的实践,中科院植物研究所首席研究员蒋高明提出,在已经严重退化的土地上实行禁耕、禁牧,让其自然恢复,而牧民饲养牲畜所需要的饲料则在少量的小范围人工高效地上进行生产,从而使大面积的天然草地获得喘息,自然修复。这被称为“以地养地”模式。其含义是：种植一亩人工饲草料地,可使50至100亩退化草地得到恢复。

这项研究得到了当地政府的大力支持,中科院的博士们在一个名为巴音胡舒的村子选了4万亩草地,这个村属于典型的浑善达克沙地环境,既有裸露的沙丘,又有已经退化的草地。他们找到了一种生长期只有三个月、平均亩产高达4000多公斤名为英红玉米的饲料品种。2001年,他们在村子里种下了1000多亩英红玉米,产出的玉米秸秆不仅满足了村里7000多头牲畜的越冬“口粮”,牲口吃不完的还用来制作成青储饲料,解决了牲口春季的喂养问题。现在,牧民们不仅不需要买饲料,每年还要卖出1万多公斤的青草。今年7月26日,由当地牧民和中科院科学家共同组建的“正蓝旗浑善达克生态科技开发有限责任公司”成立,公司通过引进中科院的最新研究成果,运用企业的管理机制,全力推进“公司＋牧户＋基地”的一体化发展战略,最终实现了浑善达克沙地生态恢复、生产发展和牧民生活质量的提高。

在中科院的另一个延迟放牧实验区,中科院的科学家们对退化的草地实行了延迟放牧,即每年的4月至6月不放牧。这一措施实施后,效果非常明显,实施的第一年,示范区内的产草量比区外的高30％,第二年高出80％,今年是第三年,产草量是去年的3倍。

3年多的实验,科学家探索出了一条为该地区及至更大范围内风沙环境的综合治理的可行之路。

中国科学院的实验表明,在内蒙古草原种植1亩高产青贮饲料,可使200亩沙地的围封成为可能；1亩多年生人工草地,可以使6至10亩退化草地实现禁牧；1亩一年生人工草地生产的饲草,可以解决1个羊单位舍饲6至10个月所需的饲草。目前由中国科学院进行的有关的研究正在进行,实验效果异常明显。

自然的力量让国内外专家们大吃一惊：围封实验的第三年,在巴音胡舒4万亩的实验区里,恢复好的草长到80厘米以上,甚至有些能长到140厘米,这样牲口吃掉40到50公分,剩下20公分留一个茬就可以保护土壤,草原在这儿有根、有根系、有地上部,可以把土壤稳稳地固定下来。这么高这么密的草甚至连很多牧民都从来没有见过,草原上又出现了多年不见的五花草甸,一层层的草浪随风起伏。

单位：经济参考报社

刊登：《经济参考报》2003年8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