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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术争论成为我不断追求真理的动力
  文章来源: 发布时间:2004-10-10 【字号: 小  中  大   

尹文英 女,昆虫分类学家,中国科学院院士。1922年10月出生,河北平乡人,1947年毕业于国立中央大学生物系。中国科学院上海昆虫研究所研究员。主要成就是原尾虫系统分类,提出了原尾虫系统发育新概念,并建立了新的分类体系。通过对多种原尾虫比较精子学和内部各器官超微结构研究后,发现其特征与昆虫明显不同,将原尾虫重新分群,并提升为原尾纲与昆虫纲并列。近年来在低等六足动物分子系统学研究中开辟了新的研究领域。组织领导了我国土壤动物学的系统研究,协同国内近百位学者,从不同气候带和地理区完成了区系分类、群落动态、生态功能和农药与重金属污染等试验研究。先后发表论文140余篇,主编专著5部,获国家自然科学奖2项,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奖2项,国家和中国科学院科技进步奖5项和1998年何梁何利科技进步奖。

早在1963年,我刚刚从武汉水生生物研究所调到上海昆虫研究所不久,尚未确定以后的研究方向,就随同所长与同事们到杭州天目山采集昆虫标本,偶然中采到了国内还没有人研究过的原尾虫。就这样,原尾虫成了我几十年来系统分类研究的对象,从此它们伴随我度过无数个日日夜夜的探求思索,伴随我长年累月的显微镜观察,伴随我新发现的激情、沉思和遐想!

说起原尾虫,它们是一类体长仅1毫米左右的微小动物,终身生活在土壤中,很不容易被人们察见。直到1907年才被意大利的Sikvestri首次报道,把它们作为昆虫纲、无翅亚纲中的一个类群--原尾目。

回想起发生在1965年的一件事情,至今当时的情景仍历历在目。那一年我们从上海淞江县的东佘山发现了一种棕红色、身披铠甲、形态独特的原尾虫,和世界已知三个科的原尾虫特征都不一样。经过仔细地观察研究后建立了一个新科:华蚖科,也就是原尾虫的第四个科,引起了国际同行们的极大兴趣。日本著名原尾虫学家今立源太良称此为原尾虫研究历史上最为激动人心的事件。但华蚖科在系统分类中的地位如何?华蚖科与其他已知科的亲缘关系又是怎样的?不同学者的看法不一,当时至少有三种不同主张。为了华蚖科的分类地位问题,我与国际昆虫学会终身荣誉主席、丹麦的著名昆虫学家屠格森(S.L.Tuxen)产生了严重的分歧。虽然屠氏也认为华蚖与已知原尾虫均不相同,也完全不可能纳入他的原尾目分类系统,但是他却坚持不同意我将华蚖归属于古蚖亚目的主张,一场学术争论势不可免了!

身为国际昆虫学会终身荣誉主席的屠格森在原尾虫分类研究的权威是毋庸置疑的,他建立的经典分类系统,在很长的时期内,一直是各国原尾虫学者遵守的准则。我一进入原尾虫研究领域,就对屠格森怀有深深的敬意,视其为自己异国的导师。屠格森也一直关注着我的进步和发展,曾数次邀请我出访丹麦。

1979年8月,我在参加波兰的一次国际学术会议后,应邀顺访丹麦,在哥本哈根大学动物博物馆会见了屠格森。两人就原尾虫的系统分类问题展开了激烈的争论,几乎天天见面,天天争论,谁都不轻易放弃自己的观点。

可当时我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助理研究员,面对的是如此强大的对手,面对的是他深思熟虑提出来的17个问题!虽然那时不可能一一回答这些尖锐的问题,但是我坚信自己的研究结果是严谨的、可靠的、有说服力的,所以能够冷静地应对,坚持了自己的观点。

尽管争论十分激烈,但两人都彬彬有礼,不失学者风度。在两人谁都没有说服谁的情况下,又都友好地表示继续做进一步的研究,待找到新的更有力的论据再做探讨。

那时我心里想的是,任何号称经典的东西都有时间和空间的局限性。科学的不断发展,人类认识的不断深入,必将引出新的发现,产生新的理论。因为我们是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经过十几年严谨的工作得出的结果,相信最后的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关键问题在于如何才能说服这位倔犟的老学者。要想真正说服屠格森,让他口服心服地接受我的观点,必须找到更加充分的证据。可是什么样的证据才称得上是更充分、更具有说服力呢?我想,也许通过对生物生殖细胞的比较研究,有可能找出在系统分类学上最具说服力的证据。但这是一项艰难的工作,当时一无条件,二无技术,国内尚缺这方面研究。为了开展这方面的研究工作,我们创建实验室,进行了深入研究。我们的研究对象,是细如发丝的、长仅1毫米左右的小虫,当解剖它的精巢时,只要呼一口气,实验材料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辛勤劳动,换来了丰硕的研究成果。

自1980年开始,我们与国际著名的意大利西耶那大学进化生物学研究所、超微结构和系统演化实验室的达莱(R.Dakkai)教授合作,对原尾虫比较精子学进行系统研究。直到20世纪90年代初,先后对8科、16属、20多种原尾虫的精子进行了超微结构的观察比较,发现它们无论是外形上还是结构上都极富多样性,从而揭示了原尾虫精子的进化路线,验证和完善了原尾虫的分类体系及各类群间的系统发生关系。

十年磨一剑。这一系列研究结果,强有力地支持了我提出的两个重要学术观点,从而纠正了屠格森及过去一些学者对原尾虫系统发生的错误理念,同时也重新建立了新的原尾虫分类系统。

令人遗憾的是屠格森博士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就与世长辞了。虽然他生前已经开始转变了自己原有的主张,但他未能见到他倾心关注的全部研究结果,最令我终生难以忘怀的是他向我提出的17个问题,当时确实令我窘迫难堪、寝食不安。然而也正是他的提问拓宽了我的思路,深化了我的理解,更成为我不断追求真理的动力。多年的科学实践,使我深深体会到这样一个道理:理想是生命之源,追求是成功之舵。

撰稿人:尹文英

点评:

在科学的发展进程中,也同样存在着各种争论,本文是其中的一例。屠格森是国际昆虫学会终生荣誉主席。尹文英先生对屠怀有深深的敬意,视其为异国的导师。屠也一直关注她的进步和发展。但是,在原尾虫分类问题上,他们产生了不同的学术观点。争论中,屠向尹提出17个问题,令尹窘迫。然而,也正是屠的问题,拓宽了尹的思路,并成为其追求真理的动力,进而深入研究,最终建立了新的原尾虫系统分类体系。这个案例启示我们,在科研工作中创造一个宽松的、学术讨论的环境是十分必要的,这有利于推动科学不断向前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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